沉默了一会儿,赵长起挤出一个微笑,说“我们刚下来了进攻沉台的法子。”
怪不得这里清得么干净,原来是里面在议策。
事关机密,赵长起俯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将陈晏制的策略给说了一遍,然后他直起,笑吟吟地看顾凭“这法子是冒险了点,但既然殿下了,就是它了。”
冒险了点,你管这叫冒险了点
顾凭顿了顿,问“东洲军边怎么说”
“你也看出来了,这法子冒险。便是可以一用,天底下能将它用出来的,也只有殿下一个。殿下指挥冠甲军是如臂使指,但再加上东洲军,就不好说了。这一战,起码这一路,我们不会与东洲军同进。殿下的意思是,你看看东洲军该如何配合,若有安排,联系郑旸便是。”
他说“这些,殿下跟郑旸也交代过。”
顾凭点了点头。
赵长起“顾凭,你还没怎么见过你家殿下打仗吧这一回你可以见一见了。”
之前,就算是顾凭还在陈晏帐下做小幕僚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他在一众谋臣里很不显眼,或者是因为其他么原因,他一般都是留守后方,不会同陈晏一起上前线。
所以赵长起有此一说。
顾凭抬起眼,淡淡地望了望他。
你家殿下他想,这真是说错了。陈晏可不是他家的。
但是,看赵长起脸上一抹故作的轻松,他终于还是没有说么。
顾凭“殿下还在前面吧。”他提起步,边走边,“我见见他。”
为么要见呢
其实这一面,真是没么必要。但是,想到与海郡萧氏联婚的消息,陈晏没有瞒下他,就算出于这个,还是见一见吧。
说起来,人与人之间的交集,也无非就是密切的时候,就一面连一面地见;等到断绝了,就再也不见。抛开其中的嗔痴喜怒不谈,这世间芸芸众生,也不过就是见或不见,多见或者少见罢了。
顾凭就这么含笑,向前走。说实,他感觉不出多少伤,也感觉不到多少痛意,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七浓烈的人。就像这一刻,他感觉得最清晰的,只是他仿佛很冷静。
一般人察觉到自己很冷静,就说明此此景,按说是不该这么冷静的。
但他似乎真的很冷静。就好像酒喝到最后一口,戏听到最后一折,一个早已经结局的故事,翻到了最后一页。
早如此。陈晏总要议亲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他边总会有女人,不是这个,也会有另一个,很多个。
他现在就是在慢慢地读,读这最后一页上最后的字句。等到读完了,这本书就合上了。
枳花照驿墙。饮尽最后一口酒,征人行客还是要各自往来处来,处。
相逢一场。一年两年三年,也就是相逢一场。
他终于停下步子,因为陈晏就在眼前。
陈晏盯他,顾凭的神色很淡静,但是不为何,他的心猛地紧了紧,伸手将顾凭拉过来,锁在怀里。
顾凭没有挣扎,他只是抬了抬头,直视陈晏的眼睛,问“殿下,我们之间会不会断了啊”
陈晏断然“不会”
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顾凭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
陈晏捏住他的下巴,脸上看不出一丝绪,他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顾凭,声音里带一点奇异的滞“顾凭,你是不是想”
他在问么
他在等待么,他在期待么
陈晏忽地松开手。
他垂下眸,不辨喜怒地“你还有么想对孤说的吗”
有么一瞬间,顾凭真想回问他殿下,你想问我么呢
但是这句他慢慢地压了下。
没有必要。
有些东西,重要的不是陈晏会不会给,是即便给了,他也不会接。
既然如此,何必要问呢
顾凭望陈晏,忽然笑了一下。
他轻声“赵长起已经把下一步的计划告诉我了。南疆山险,殿下千万小心。”
陈晏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