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风镇是个小镇,住民并不多。入了夜,街巷便安静下来。
一阵马蹄踏碎了寂静。
郑旸下了马,走到顾凭院落前,伸手一叩。
这一叩,那便开了他竟然又没有锁。
院子里,依然是已备好了几和榻,依然已温好了酒水。如钩月下,淡光空明如水,若有若无地拢在顾凭身上。他抬眼,朝郑旸微微一笑。
还是这样悠然自得,这样从容而平静。
这个时候,他凭什么还这样平静
郑旸冷冷一笑,下一瞬,长剑锵然出鞘,森然地抵住顾凭颈项。
他一字一字道“你是陈晏人。”
他剑刚一,顾凭身边护卫就动了。那人手一翻,指缝中现出数点乌冷寒光。
显然,如果郑旸这一剑真刺了,他手中细针就会毫不犹豫地甩出去。
顾凭忽然道“你下去吧。”
护卫怔了怔,迟疑地望向他。
顾凭又向院落几处看了去,向那些阴影中都瞥了一眼后,他平静地收目光,道“你们都下去吧。”
片刻,那些阴影仿佛微微晃了晃,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护卫抱了抱拳,低声道“是。”
他收暗器,远远地退了下去。
郑旸扯了扯唇“他们是陈晏人”
他感觉出来,刚才,如果他真威胁到了顾凭性命,那个护卫,还有那些埋伏在院子周围暗卫,是毫不迟疑就会使出杀招。绝大多数人,便是和他对上,动手前会犹豫。因为一旦动了他,那代价就不是一般人承受得。唯有常年跟在陈晏身边人,对他们而言,便是王孙公子不是杀不得。所以才敢这样果断。
郑旸冷漠道“将这些人放在你身边,他对你确是重视。”
说着,他剑往前进了寸许,因为剑锋逼近,顾凭不得不向后微微仰头。
这一仰,他目光正对上了郑旸。
四目相对,顾凭笑了笑,他慢悠悠地伸出两指,将那剑锋推开了一点,不然,他真担心自己动一动,脖子上就多出了一道口子。
“少将军谬矣。”他说道,“我不是谁人。”
这句话,他虽然是含着笑说,是那神色间认真,却是不容错认。
他笑道“那些人确实是自他身边所出。不,我只是借来一阵,以后还是还。毕竟,我给冠甲军立下这样功劳,找他借几个一等一高手保护一下自己,难道还借不到么”
郑旸“既然借到了,刚才为什么又让他们下去。”
顾凭静静地望着他,道“我借这些人,不是为了防你。”
“有些事做来,是防小人而非防君子。少将军行事磊落,我备下,只有这些酒与榻几罢了。”
这句话,让郑旸手微微顿了顿。
下一瞬,他冷嗤道“你以诡计欺我时候,就是把我当成不会与你计较君子了”
顾凭抿了口酒,然后将酒盅放在案几上。
一阵沉默后,他徐徐道“少将军应当道,当时冠甲军初入颖安时,曾出一桩事。坊间当时大肆传言,说冠甲军枉顾军纪,劫掠百姓。而那个领头作乱人嘛,就是我。”
这个事郑旸确实听说。
不他道,以冠甲军军纪严,这事多半是子虚乌有,应当只被人泼上来脏水罢了。
他不明白,顾凭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顾凭叹道“这条计策,其实挺狠。你,当时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民怨沸腾,其实平息民愤最快法子,就是顺势把我给抛出去。只严惩了我,百姓怨气不解自消。而且,我只是随军监,这样身份,便是牺牲了,影响不到冠甲军名声。”
郑旸盯着他。
这话有,而且顾凭说得其实还点到即止了。
事实上,这则传言,是给陈晏了一个极好,顺势就铲除顾凭机会。
从来随军监与将军间,不和睦比比皆是。尤其是陈晏这样一个强势到不允许自己受制人。如果他对顾凭真有铲除心,那么面对这一则传言,他还真是很可以舍弃顾凭作为应对。毕竟这样做,一来大大挽冠甲军声誉,来,顺水推舟废了顾凭,解去这个心患。
郑旸道“你觉得这一局,是有人在刻意针对你”
顾凭嗯了一声,执酒樽,汩汩倒了一盅酒“一开始只是隐隐有这个念头,甚至都谈不上真怀疑。我当时觉得,此事应当是十八寨安插在颖安卫中内奸所为。说来,率军攻打十八寨,这事还是引子。”
“后来,十八寨大破,他们埋在颖安卫里钉子被揪了出来。是,关这件事幕后主使是谁,竟然查不出来。”顾凭低声道,“以陈晏手下那些人手段,竟然查不出来。”
就在赵长扣住内奸当日,就有十几个人齐齐暴毙了。
他轻轻道“少将军,这南疆乱中,恐怕不止有一个南疆王。”
郑旸默了默,手一扬,长剑刷地还入鞘中。
他在榻几上坐下,望了顾凭一眼,慢慢端满上那盅酒,饮了一口“你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