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抬头。
陛下他,他腿疾都好了
他怎么死而复生之后,像是脱胎换骨般,能单手拎起这样厚重的长剑,行走也与常人无疑
方才目睹帝王重临时,胆小的太监都当场昏过去了一个。
哪想到真如仙人托生一般,那十来岁的年轻帝王不仅重还世间,还如此身强体健,看不出半点病弱多年的痕迹。
竟能如此竟会如此
众人惊慌恐惧之际,元锦已走到文寻敬面前,单手把冰冷的剑刃搁在他的脖颈旁。
像是随手放下一盏茶,落下一枚云子般轻巧。
“文首辅苦心算计,弑君逆反,没想过会有今日吧。”
老人淡笑抬头“你杀了我便是。”
“杀了你”
少年跟着笑了一声。
下一秒,不及所有人反应过来,他竟一手掐住文寻敬的喉咙,直接把人掼在地上
白皙修长的手一寸寸收紧,直接逼得人呼吸不能。
文寻敬眼珠一突,腮帮子里已经存不住气,不受控制地蹬腿挣扎出来。
再儒雅从容的老臣,此刻在众目睽睽下丑态毕露,竭力想要掰开那一只手。
他压制过三朝帝王,书画流芳百世,被无数举子敬仰推尊。
可这一刻他变回绝望又丑陋的老人。
不住地蹬着腿,剧烈喘气着,发出老物濒死前支离破碎的尖锐呼吸声。
那年轻人怎会给他一剑穿心的痛快死法。
一只手间或松开,间或收紧,把他掼在地上,匍匐着痛呼着,呼吸一寸一寸枯竭,绝望都在不住放大。
文寻敬青筋暴起,两眼已是血红,被掐到只能发出尖锐气音。
“你杀了我,”他终于开始哀求“杀了我,杀了我”
他变得扭曲而渺小,像只被按住的虫。
“求求你,求求你”
所有记忆都在破碎。
此刻金銮殿里寂静无声,人们甚至藏住了自己的呼吸声。
最角落里捂住口鼻的小官,都能亲眼听见看见那个重返于世的帝王,如捻死一只蚂蚁般轻描淡写的复仇。
元锦骤然松开了手。
文寻敬猛抽一口气,所有伪装都破碎地一干二净,在苟活的片刻剧烈喘息,生理性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他不想死,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痛苦悔意被放大到顶点的那一刻,长剑猛刺而下,血溅满地
犹如血雨乍崩,瀑布喷涌,猩红的滚烫的无尽的血疯狂飞溅,淋得人半身金玉半身黑
苏沉在一秒里瞳眸收缩,被热感激得脱了戏。
太真了。血是热的。
血落在他的脖颈上,他的胳膊上,他的手里。
泥泞地掺进握剑的指缝里,腥味在鼻间漫开,真实到让人恐惧。
不,不
“卡”
颜电吹了声哨“拍得很好,过了”
导演一发话,旁人才跟着猛冲过来,检查严思老爷子的身体状态。
刚才掐的太真了,特别是老人竭力蹬腿挣扎的时候,有人都绷不住了生怕真的出事。
严思被扶着坐起来,压根没什么感觉。
“演的,别怕。”
“真没被掐着”他女儿也在现场,看得眼泪都快压不住了“爸,我刚才真的要吓死了,你,你这演的”
“所以是演的。”严老爷子擦了把脸上的血,哭笑不得道“基本功而已,你怕什么。”
苏沉确实没有下力气。
他的手同样弓到青筋突出,但指缘和喉咙其实一直保持着距离,大部分是表演对象太配合了以假乱真。
但他还跪坐在血泊里,灵魂抽离般一时间缓不过来。
血是烫的。
刚才溅在他的脸上,真实到完全没法说服自己
蒋麓皱着眉正要搀扶,苏沉伸手挡了一下。
“导演,”他看向场外“这场戏能过吗”
“能过。”严思已被扶起来,颔首道“你演得很好。”
“可是可是我刚才怕了。”苏沉骤然提高声音“我刚才有几秒中直接脱戏了,我惊慌的样子被拍到了。”
不行刚才那一层情绪混进去了,不该这样
拍砸了,拍毁了,他必须重新再来一次。
老人的话随之响起。
“这才是我要他们加热血包的原因。”
严思凝视着他的眼睛,不疾不徐道“我确认过。”
“你以前拍任何杀人的戏份,都没有演出过这一层怕。”
“只有今天这个时候,你的怕才是最必要,也最真实的。”
“所有人都在怕你,而你在怕被一剑穿喉的我。”
“你演到这一层,你和我的角色才算活。”
苏沉被当头棒喝,怔怔道“您”
“我杀青了,给你最后来一点体验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