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小斑和八宝的时候,两只狗还只会呜呜奶叫,拍狩猎戏时跟在脚步矫健的大狗身后,看得人生怕它们被踩着。
现在过了快一年,两只狗崽也变成了瘦长机警的中型身材,虽然还有些稚气未脱,但已经能吓唬路边的陌生人了。
为了拍戏时能控制住狗子们不要伤到加拿大来的狼演员,苏沉和蒋麓听从安排,带着自己的狗子去狼笼旁边进行预先熟悉。
“伊几,伊几。”加拿大驯兽师口音浓重,几句英文说得含糊不清“受荡,时漏荡。”
苏沉拽紧八宝,让细犬隔着笼子去嗅懒洋洋的白狼。
野兽抬起眼皮看了两只狗一眼,随即两狗子都炸毛暴起。
“汪汪汪汪”
几个副导演在观望情形,都怕狗太激动咬伤了狼,一赔钱得赔几十万。
驯兽师戴着防咬厚毡手套,鼻音浓厚的又说了好几句。
翻译自己都没太听明白这哥们的意思,等对方又重复一遍,才半懂不懂地说“狗都会权衡实力,弱者才会乱叫。”
听他口音,这怕不是个澳洲来的加拿大人
这话一出来,旁边几个糙老爷们乐了。
“狼就是狼,你说它们看这几只狗,估计就跟这几只狗看吉娃娃似的。”
“养得真好嘿别光看它油光水滑毛贼亮,特别是那牙齿,一看就是常年吃好骨肉养大的。”
驯兽师又举手说了两句,翻译很小心地往后站了几步。
“他说让你们两进笼子,让狼熟悉你们。”
苏沉转头看蒋麓。
后者其实也有点怵,不近不远碰了下笼子。
几头狼早就吃饱喝足了,正瘫在地上打盹,也就瞥了他一眼,尾巴都没抬。
“挺傲。”蒋麓弓身进笼,跟随指引过去给它们闻嗅“皮毛是扎手,像在摸一把稻谷。”
苏沉站在靠后的位置,脑海里回忆所有相关的情节。
他记得很清楚。这些狼既出现在沧浪山之役的遥远高山上,一脸漠然地看人类流血厮杀。
也出现在元锦的梦里,成为开第四重门的障碍。
他屏了气息,迈步走向笼门。
有一只狼倏地抬头,森绿色的目光盯了过来。
锐利到像一把尖刀,让人后背发凉。
“你在怕。”蒋麓蹲在头狼身边,已经混得泰然自若“接触这种动物,自己本身得有底气。”
“你但凡有一丁点的畏惧,它都会立刻看出来。”
苏沉顿足,重新调整状态“你不怕”
“将星落命,”少年半开玩笑地引用台词“人都杀过,狼算什么”
苏沉没想到这也是入戏的环节之一。
他能闻到兽类的腥臊气息,以及利爪不经意间刮过铁板的刺耳声响。
再往前走半步,那狼定在原地,目光如剖开他的防御般,直直看进内心。
驯兽师说了句什么,翻译还在发愣。
大胡子外国人又努力捋直舌头又说了一次。
“他让你明天再来试,”翻译道“今天你已经有破绽了。”
和狼有关的戏都在靠后的日子,还不算紧急。
他们入驻北东市郊酒店时,战争戏已在就绪时刻,由葛导演那边看顾着进度。
数千人沙场对决,马蹄迅疾,金戈相击,更要拍出上万人鏖战的激烈氛围。
蒋麓虽然有单独的镜头,但更多时候也站在鸟瞰点看导演用喇叭指挥群戏,捧着布阵点位图大声嚷嚷。
“马跑起来的时候溅起来的草泥水花还不够,补几个点位多弄点水坑等下拍特写”
“兵器兵器抡起来不要跟逛街一样揣在手里”
“等会绿灯亮起来的时候所有人用最大声音吼,像动物那样吼这特么我不用教了吧”
苏沉抱着剧本同他一起坐在山坡上,看山峡间军队混战,旌旗飘扬,还皱着眉在想刚才的事。
蒋麓在低头擦自己的佩剑,用酒精棉仔细擦剑鞘上的锈。
良久之后才开口。
“很怕狼咬你”
“不是。”苏沉浸在做题的状态里,过了好一会才道“闻前辈跟我说过一件事。”
“她说,以我现在的状态,做个不会被骂的好演员很简单。”
“但做个能拿视帝奖的演员还有很远。”
他记得那个奖杯,入门时的辉煌荣誉是新人奖,登至巅峰的即是最佳演员奖。
每年男女演员各一份,只看演技高低,不看是否参与爆剧。
闻枫说,做个好演员很简单。
百分百的敬业,百分百的专注。
自己在打磨剧本、提升能力方面花了多少心思,最后都会呈现在表演里,观众都是明眼人。
可做一个能走到巅峰的演员很难。
“我刚才注意到,你进狼笼的时候没有犹豫。”
苏沉看向蒋麓,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