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第二场雪的时候,白玉奖的入围通知被专人送了过来。
每次千阳影视城下大雪的时候,人们都又喜又忧。
天然的雪好过棉絮纸屑堆积起来的假象,但这也意味着剧务要快速修改所有人的工作计划,赶在冰雪消融前把相关场景拍完。
苏沉反而没什么事。
他这两天的戏总是很早拍完,一个人旁观太久没什么意思,自行找了个空地堆雪人。
隋姐原本是跑出去买烤红薯了,再拿着信回来的时候人都在哆嗦。
“沉沉沉沉”她颤声道“看这个快看着这个”
苏沉摘了手套,接过es的蓝色大信封,从里面拆出了黑金相间的信封。
再拆一层,才是洒着碎金,有组委会评审亲笔签名的入围函。
“你入选了”隋姐抱着一大篮烤红薯,脸都冻得红彤彤“你才十二岁不到,已经入选白玉奖最佳新人了万一真评上了,你会破纪录啊”
苏沉一行行看完上面的字,讶异时还能保持冷静“主要是导演爷爷教的好。”
“对,那当然也是,”隋姐把他猛亲一口“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
苏沉想到什么,询问道“高考之后发成绩也是这样吗”
这好像是他的普通一天,又好像是格外不寻常的日子。
雪照样下,风继续吹,什么都没有变。
“高考我高考知道自己过了六百分都没这么开心过,”隋姐把烤红薯篮子交给旁人,蹦起来笑得不行“你不知道我们多喜欢你演得元锦连我姥姥都守在电视前面等着看你演的戏”
“你别夸了,”苏沉小声道“我脸皮薄,听着特别不好意思”
“那你先玩着,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隋姐随口招呼道“小沈,给沉沉找根胡萝卜啊,没看着人家堆雪人呢”
苏沉本来想拦,再起身人已经跑没影了。
东边是工作到热火朝天的剧组,西边是冷冷清清无人逗留的酒店。
他思考片刻,继续一个人堆雪人。
自从捉迷藏的事件以后,未成年演员都自觉与他保持距离,非必要连话都不会说,害怕因为他丢掉好不容易得到的角色。
他的朋友一直很少。
电视网络之类的东西,在随意接触的情况下会渐渐变得枯燥无味。
他宁可站在漫天飞雪里,费劲地试图堆个什么东西出来。
蒋麓收工较慢,听说苏沉一个人跑去堆雪人堆了一个多小时,循着指引过去看。
擦掉妆容以后的脸总会有些涩痛,需要多涂些羊脂膏才能缓解。
他捂紧围巾,踩着漫过鞋面的积雪去找那个弟弟。
一步一步接近的时候,蒋麓发觉苏沉其实已经长高了很多。
2005年,他们在剧院里第一次见的时候,苏沉还完全是个小孩子。
个子单薄,面容稚气,但目光清澈又冷静。
转眼已是2007年,再过几天他就要过十二岁的生日。
苏沉个子眼看着在往上长,脸庞处在孩子和少年之间,很是温和清秀。
蒋麓盯着他侧脸看了两秒,快速得出评价。
还是我帅,真没办法。
青春期的迷之竞争意识虚晃一枪,甚至还让他目光里带了点同情。
苏沉专心裹着雪球,过了好一会才发觉是麓哥过来了。
“让我猜猜。”蒋麓插着兜上下观察“你准备堆一个野猪,是吗。”
“”
“是雪人,”苏沉皱着脸看他“你才是野猪。”
野猪哥哥学他一样皱了下鼻子,转身就走,不一会找清洁工借了个铁锹过来。
“看着。”
他噼噼啪啪几下把干净的薄雪都铲起来,跟清理广场似得左三铲右三铲,眨眼垒了个超大雪球出来,完事很得意地拿铲子拍瓷实了,撑着杆看向苏沉“厉害吧。”
苏沉予以诚实评价“没有灵魂。”
拿铲子堆的雪人根本没有灵魂。
蒋麓本来以为弟弟会大喜过望,接过他垒好的巨人身躯共同完成作品,没想到苏沉还蹲在那继续弄他的小雪堆。
这家伙从海选时就这样,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可以独处很久,对什么都淡淡的,也没有太强的功利心。
蒋麓撑着铁锹看他独自折腾,瘪着脸不说话了。
苏沉拍拍雪球,一转头看见麓哥像被欺负了一样盯着自己看,无奈道“你要是觉得冷,先回去吧。”
“这儿冷。”蒋麓反手戳戳心口“你哥亲手铲了个礼物,你居然不要。”
苏沉心平气和地跟他讲道理“你可以自己继续搭。”
蒋麓就不接话,继续瘪着脸看他。
苏沉本来还想继续忙自己的,莫名就是没法无视这个乱捣蛋的哥哥。
我要用的好多雪都被你铲走了。
我还没告状哎。
苏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