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章心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好笑道“反正搞旅游项目,顺便去逛一圈倒是也合情合理。”
楚识琛回到房间里,期待得睡不着,他从报纸和网络上翻阅过大量的纪录,终于有机会能亲眼看看。
凌晨三点钟,楚识琛收拾妥当,半夜刮大风,气温降了七八度,他穿上了唐姨给他带的大衣。
走廊静悄悄的,楚识琛和项明章一同出门,叫了辆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京片子嘚啵了一路。
建国门,长安街。
楚识琛反复低哝了三四遍,到目的地下了车,他感觉自己在出洋相,像不太机灵的动物初次下山,迷失在斑斓广阔的大道上。
幸好有人陪他,项明章说“跟着我。”
楚识琛听话地一路跟随,下台阶,过安检,穿过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等再度踏上地面,秋风烈烈,他已站在广场之上。
前方聚集了好多人,楚识琛疾步追上去附在人群之外,他个子高,足以看得清楚,正前方竖立着一支高耸的旗杆。
项明章停在他身侧,悄声道“准备升旗了。”
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向一处,楚识琛却抬起头,遥遥望向长街对面的。
正中的照片栩栩如生,楚识琛不敢眨眼,钉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唯有心头翻江倒海。
陡地,国歌奏响。
楚识琛脑中轰鸣,什么丘局长,什么申诉无门,什么折辱威胁
红旗抛向高空昏暗时代的腌臜秽事,凶年乱世的滔滔憾恨,随之一并抛却了
狂风一荡,呼啸声震耳欲聋,恰如当年街头巷尾、港口家门、战场堡垒上的呐喊
旗帜招摇,映在楚识琛眼中一片血色,烫得他颤抖。
他的眼睛又痛起来,此刻没有眼药水能缓解,他下意识地寻找送给他眼药水的救星。
项明章亦严肃庄重,忽然被拉了一下手臂,他转过头,楚识琛双目赤红,眼眶里润得要浸出泪来。
项明章低声问“激动吗”
楚识琛点头,字句铿锵地说“是,万分激动。”
项明章又道“要哭么”
黎明已至,上空露出一线秋光,楚识琛极尽克制,依旧有些哽咽“在这里哭,在此时哭,不算失态。”
他正大光明。
说着,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流下,烫得灼人,落在这片大地上。
他怔忡地挺立在秋风里,人潮四散仍不肯离去。
项明章叫他“楚识琛”
不,他在心里回答,长安街,红旗下,天地可鉴,朝阳可闻
我是沈若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