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死,老四不死,乱党不灭,太子之位不稳。”呈临帝的声音虚弱的很轻,轻得谢初婉快要听不到了。
聪明如谢初婉,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老四弑父必死无疑,储君继位天经地义。”呈临帝眼皮变得很沉重,“到时候将叛党一网打尽承瑞才能太平,也才能抵御外敌。”
他太了解自己的每一个儿子了,老四看着束手就擒不甘质问,实际上是重新寻找机会想要杀父杀兄。
已经走到这一步,要么活要么死,一个人正常人,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等死。
所以,他故意送来毒酒,故意中招让老四担上一个弑君杀父的罪名。
只有这样,老四才会被处死,而他也累了。
谢初婉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酸涩,难过,又有说不上来的惆怅彷徨。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父皇还是再给太子铺路,可这不只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承瑞。
呈临帝身体的温度在消散,最后的时间被无限的拉长,格外的压抑。
过了一会儿,呈临帝而后轻声开口似是和谢初婉说了句悄悄话,“老五的药早就停了,他在好好调理两年就能长命百岁。”
他忌惮老五,可也愧对他。
亦或是因为老五满脑子里只有这个小姑娘,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事情,在还能补救前,他已经让人将老五的药停了。
呈临帝努力的睁开眼看着谢初婉,眼里是慈爱、愧疚和不舍,“太子不是朕,唯有太子继位,你才能时常回承瑞。”
太子将这个小姑娘当成妹妹,欣赏有加,又因为付子遥的关系,他对谢初婉不免偏纵一些,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谢初婉时不时回来看望长辈,但自己不行。
自己在位一年,婉婉就不能也不敢回来。
因为他会忌惮谢将军府和平承王府是否会和南启勾结。
但太子不会,因为付子遥是他的妻子。
谢初婉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看着呈临帝说不出一句话。
帝王无好人,可帝王也是人,也会有想要偏心的人。
“太子妃诞子后,小字叫无忧。”呈临帝的意识开始涣散,他吃力的扭头看着殿门,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人回来。
“太子,阿修,阿修”
谢初婉抬头看着殿门,殿外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压抑至极。
沈玄棠和沈玄凛打得不可开交,被禁军降伏的乱党开始奋力反击。
而谢初婉和呈临帝周围则是站着几个禁军,避免被波及。
顾知晏带着一对禁军杀进来,他走到呈临帝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帝王,单膝跪了下来。
呈临帝见来人不是自己想要见的那人,眼里忍不住浮上些许失望。
“叛军已全部诛杀”顾知晏压抑着心情沉声开口。
呈临帝蠕动了一下唇瓣,他伸出手,在顾知晏握住他手的那一瞬,忽然迸发出狠厉,“安,安王弑父,杀杀无赦”
看着呈临帝这回光返照的样子,顾知晏应声,“臣遵旨”
“太子殿下到”
伴随着一声高喝,呈临帝的目光落在殿门口。
他看到披着深色斗篷大步而来的人,那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太子,是阿修
呈临帝极尽贪婪的看着,他想在闭眼之前在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玄修。
他走得快走的急,大步闯进来携带着风雪。
呈临帝再度抬起手想要去碰一碰沈玄修,可他已经被毒发折磨的没有力气。
死前看到太子,他能瞑目了。
那只曾教导沈玄修习字,射箭,处理国政的手从垂落下去,无人接住。
顾知晏低下头,神色悲凉。
沈玄修冲了过来,从谢初婉怀里接过了呈临帝的身体。
“父皇,父皇,儿臣回来了,你睁眼看看啊,儿臣回来了。”沈玄修紧紧抱着那冰凉的尸身。
以端正从容要求的沈玄修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了。
他一声又一声的说着,可怀里的父亲却再也不能回答他半句。
谢初婉有些脱力的跌坐在一边,她摸了一把眼泪,眼前一片模糊。
她只觉得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了。
沈玄卿走上去,将谢初婉从冰凉的地方扶起来。
看着眼泪糊了一脸的谢初婉,沈玄卿拿过自己的袖子,耐心的给她擦着眼泪。
谢初婉拉着沈玄卿的手,将眼泪全都抹在他袖子上。
沈玄卿一手扶着谢初婉以免她站不稳,另一只手则是任由她抓着袖子擦眼泪。
沈玄棠也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沈玄凛擒住。
沈玄凛抬头看着沈玄棠,最后一言不发的装上那锋利的剑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鲜血建在沈玄棠身上,他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沈玄凛,目光冷漠。
沈玄凛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