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轮椅扶手,从c9后门出去,慢慢靠近那个足有五六百天没踏足过的地方,他昨晚才从楼上看过,当然知道里面的情形,一片破败的枯草,猫狗都懒得来。
但等他真正见到了这个晚上的玻璃温室,一切正常推进着的节奏,这个方寸天地里该有的颓唐和寂静,都好像在某一刻被按下了轰鸣启动的旋钮,火树银花地爆裂开。
温室里大片的死亡中间,土被仔细翻新过,立着一棵开花的树。
树很高,几乎要顶到玻璃上沿,云织仰头站在下面,脸色有些涨红,双手尽力推着它,要让它完美直立,他的轮椅声打搅到她,她撑着树干回过头,在灯光里朝他笑“秦先生。”
秦砚北说不出原因,忽然极度不满。
她为什么在别人面前张口闭口“砚砚”,但面对他的时候,只有一句疏离客套的秦先生,他从来没这么厌恶过这个再正常不过的称呼。
秦砚北指腹压着扶手上的皮革,碾得麻痒,冷声质问“你就只会这么叫我像个来打工的小保姆一样”
云织没办法,傲娇大猫的脾气永远不可能摸透,他昨天确实说过,不需要保姆,大概,也不喜欢她放低自己
她想了想,试探叫他全名“秦砚北。”
秦砚北漠然呵了声,明显不买账,眼神也比刚才更厉,恨不得当场把她削骨剥皮。
云织怀疑,也许经过昨晚,秦砚北终于肯把她当成平等的朋友了,不再那么居高临下,那也理所当然,应该以朋友的方式称呼。
于是她扬起眉,秀气的唇角翘高,尝试地轻轻叫了一声“砚北”
秦砚北微怔。
云织以为他没听清楚,不禁松开手,往他的方向走近。
但树下的土还没有彻底踩实,离开她的控制后,树干略微晃动了一下,树冠上那些蓝白色的花就纷纷扬扬落下几片,有一段带着细枝的花苞,轻飘飘挂在云织鬓边的头发上。
她安静亭然地立在树下,花枝别在她耳边。
听到轮椅再次靠近的声音,云织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这根枝杈拂下,花瓣很软,在她细白的手指间洋洒掉下来,挂在发梢和裙角上,迎着灯,连成一片柔和的雾。
她眼睫间有剔透的水光,在这片废墟和生机里专注看他,又叫了一声“砚北。”
秦砚北定在几步之外,就那么牢牢盯着她。
起初他看到花枝在动,裙角在动,她的头发嘴唇双手都在动。
到最后又意识到,其实什么都没有动。
是他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