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打电话，及时叫医生来救治才行。

理智如此想着，太宰治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拿出手机来，却迟迟打不下那个电话。

……神名原胸口的伤口，太深了。

他已经流出太多的血了，这种失血量足以令人死亡。

就算是现在再打电话过于，也已经来不及了。医生赶来要时间，神名原不一定撑得到那个时候。

而且神名原的左臂基本上也已经废掉了。

“……太宰。”声音虚弱到不仔细去听的话就听不清楚。

太宰治有些僵硬着低头去看神名原。

神名原失焦的双眼努力聚焦，想要将视线落在太宰治身上，可他现在太虚弱了，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他伸出右手，伸向太宰治。

他好像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伸出来的右手也只是徒劳地在空中摸索着，不知是想要做什么。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

“不需要。”

“不用，一起死。”

呼吸已经变得困难的情况下，神名原边说话边有血从嘴中溢出，满嘴都是铁锈味。

现在的他看起来过于惨烈。

“好冷。”他不自觉低语。

神名原摸索的右手终于落在太宰治的手上。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接下来的吸气有些力不从心。饶是如此，他反而露出一个稍微有些安心的表情。

“你没受伤，太好了。”

“我不需要，有人同我一起去死。”

“太宰，你是好人，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几句话出奇的顺畅。

太宰治想笑。

虽然有人让他做个好人，他也尝试着在往那个方向努力，但是他并没有自己是好人的自觉。

他只不过用外表与行为掩饰自己，就像是那么做了之后自己就真的是个好人了一样。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会从他冷眼旁观好几次死亡的神名原嘴中得到这句评价。

多荒谬啊。

太宰治笑出不来。

“让向死之人活下去什么的……”他呢喃。

“抱歉，让你受伤了。”

神名原说完这句话，他终于安心了一样，最后用尽全力，如同要与太宰治划出距离，又或者是抱着其他的心思，将右手从太宰治的手上拿开。

他闭上了眼。

太宰治没有动弹。

他听到耳旁有人的脚步声，那人焦急地走过来，蹲下来探了一下神名原的鼻息。

那只手微顿，又试探着去掀开神名原的眼皮，试图找到神名原或许还活着的可能性。

“他死了。”太宰治说，声音异常冷静。

名为乙骨忧太的少年叹出一口气，面上不掩懊恼之色，下一刻他表情微变，问道：“你做什么。”

抱起神名原尸体的太宰治没有回应乙骨忧太的话。

他站在大楼的边缘，迎面而来的风像是要吹散心头不知从何说起的感受。

怀中是少年轻到不似常人的身体，不过是刚抱上这具身体，自己身上转眼间便也沾满了血液。

神名原胸口的衣物已经呈现出稍微有些暗沉的红色，冷白的皮肤变成了不似常人一般的苍白，此时的皮肤摸起来还尚为柔软，肢体也未完全僵化。

但再过不久，这具身体就会僵化，然后出现暂时性的解僵柔软化，再往后会出现尸斑，进而腐烂。

刚失去生机不久，是最好的火葬时间，也是身体最像活着的时候。

“人，有时候会有逆反心理，对吧？”太宰治答非所问。

乙骨忧太不知太宰治是什么意图，他看了一眼太宰治面向的地方，内心出现猜测，却因猜测过于匪夷所思而不敢确认，谨慎地暂时不搭话。

太宰治毫不介意，他紧接着道：“逆反心理，有时候是很好利用的东西，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也很有趣。”

“他说让我活下去，说什么不要一起死。”他的话中带有些微笑意。

乙骨忧太的心中浮现出不太好的预感，他面上不显，身体悄然绷起，准备随时做出反应。

“可我的愿望可是想找个人殉情啊。”

太宰治抬起脚往前踏出一步。

他预料一般旋身躲过乙骨忧太伸过来的手，脚微微一用力，整个人正面向上便向下落去。

乙骨忧太瞳孔一缩，他就要召唤出里香，不管如何都打算阻止太宰治的行动。

然而他触及到了太宰治的眼睛。

该怎么去形容才好？

乙骨忧太动弹不得。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抱着神名原的身体向下落去。

狂风呼啸，下坠的过于快速令身体都还没来得及有反应，思绪反而异常清晰，一生之中经历过场景都在脑海里迅速闪回。

什么啊，这就是走马灯？

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