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期是昨天开始的,不冷不热的天气最适合旅游,一大波人涌向浔安。
往常安静的小巷开始充斥游客的嬉笑,行李箱轮滚地的声响,还有骑手的引擎轰隆。
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祁汐关上窗户,拿过手机点了两份牛肉炒米粉,开始收拾洗漱。
今天是四月五号,她本来就打算出门的。
洗完澡刚吹干头发,米粉就送到了。
比平时稍慢一些,看来假期郭阿姨的生意也不错。
吃完一盒米粉后,她又带着化妆包去了浴室。
清明节的出行没有化妆的必要,但失眠后的脸色着实不好看。祁汐只遮了下黑眼圈,在唇上抹了一层雾面的豆沙色。
化完妆,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裙,外搭配套的同色针织衫。换上后一身素白,没有任何装饰。
一切准备完毕,祁汐点开打车软件。
打不到车。
今天人多,司机连市里的单子都跑不完,没有人乐意拉她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祁汐加了一个大红包,又等了十来分钟,才终于有司机接单。
临出门前,她瞥了眼阴沉沉的天色,揣了把伞进包。
坐上等在巷口的出租时,天空好像更暗了一分。
出租很快驶出市区,又开了快一个小时,烈士陵园高耸的门石遥遥出现在眼前。
浔安的变化天翻地覆,陵园的时间却好似静止了。
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安睡之地本就不需要繁华,长眠的英雄也不该受到惊扰
手刚推开车门,司机忽然又叫住祁汐。
他和善笑笑,跟她说“这边平常很少车来的,这眼看又要下雨了,你还是早点出来吧,晚了可能就打不到车回去了。”
祁汐怔了下,谢过司机的提醒,下车走进陵园。
门口的守陵人看起来也还是那一个。祁汐跟他借了个水桶,去老地方接满水,拎着走到父亲的石碑前。
从包里取出手帕浸湿,她意外发现,爸爸的墓碑很干净。
不说一尘不染,但也明显是被仔细打理保养过的。
记忆中,对着墓碑弯腰鞠躬的银发少年翻涌而出。
一起浮现的,还有他抓着自己的t恤,一丝不苟擦拭墓碑的样子
眨眨眼掐断回忆,祁汐凝干手帕上的水,轻轻拭过碑上红色的“祁铮”两个字。
“爸爸,我来看你了。”
“女儿不孝,这么久都没来看你。”她放下帕子,取出打包的米粉放到碑前,笑了笑。
“但妈妈基本每年都来,她说她每次都会在你面前帮我说说好话,所以你应该,没有很生我的气吧”
一阵风袭来,裹挟湿润的凉意,摇动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祁汐揽了下开衫的领口,很轻地吁出一口气。
“前两年你的老战友跟我们说,可以帮忙把你迁去南都,这样我们去看你就方便多了。”
“我挺想的,但妈妈说还是算了。她说,你以前天天训练出任务,就没一天是不累的。她不想再折腾你了。”
“而且,你可能也比较想留在浔安吧”
这里有你用生命守护过的人和土地。
看着这儿越来越好,你应该,也会高兴吧
“妈妈说,只要我们娘俩儿时常想着你,在哪儿都无所谓的。”
“妈妈一直都很想你。”祁汐顿了下,眼圈红了。
“我也是。”
她话音将落,脸上就感受到点点冰凉。
地面,墓碑上随即显出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小圆点。
清明时节这场雨,终于纷纷而至。
祁汐缓缓站起身“爸,以后,我应该可以常来看你了。”
垂睫盯着碑石上的雨点,她嘴角微微耸拉下来。
“也可能不可以”
“但不管怎么样,以后每年我都会陪妈妈回来一次的。”
胳膊上的湿意又重了点,祁汐不敢再耽误。
从包里掏出伞撑开,她划开手机,边叫车边往陵园外面走。
一直到门口,都没有打到车。
祁汐蹙了下眉,加了一个红包上去。
屏幕上,她的定位依旧孤零零地在呼叫,没有任何变化。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叠一个红包时,祁汐指尖顿了下,偏头眺看。
周遭无车也无人,一点动静,都会被放得很大。
轮胎平稳行驶的声音先入耳,很快,黑色的宽大车辆驶进视野。
看清悍马的轮廓后,祁汐后背一僵。
车在她前面二十米处靠边停下。驾驶门开,男人跨步下来,身上穿着的是昨天那件黑t。
他没吭声,也没看她,长身稍斜,散漫地倚到车门上。
像只是路过这里稍作歇缓。亦或者,是在等待约定好的人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