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晃人眼。
浔安的天气一如既往的闷热,压得人仿佛沉入池底。
挣扎无望,无法喘息。
只能任脑中的回忆野蛮发酵
营房大楼里响起铃声。
下午两点,午休的队员们该起床训练了。
台阶上,段凌云还在和陈焱说什么。
男人挑挑下巴作为回应,随即迈开腿,大步往楼里走。
目不斜视。
没有看站在门口的人一眼。
“啧。”时菁望着男人长腿宽肩的背影,咂舌道,“怪不得他们消防队直播火,这队长比好些男明星都上镜哎你说,我请他在咱电影里客串露个脸,咋样”
回头看见祁汐的脸色,她愣了下“你怎么了”
“是不没吃早饭低血糖了我去车里给你拿点吃的”
祁汐睫尖颤了下,下意识摸脸颊“没事儿”
她把手机胡乱塞包里“可能太热了吧,我去趟卫生间。”
消防队里一水儿的男人,唯一一间备用的女厕所在营房后面的小办公楼里。
关上卫生间的门,祁汐拧开微锈的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
凉意拂面,滚烫的心跳和头脑也得到冷却。
又继续朝面上泼了几捧水,发际线都被浸湿,祁汐才撑着水池边,慢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怪不得时菁会以为她低血糖。
她的脸苍白如纸。
要不是有口红,唇色估计也会很难看。
原来,她根本不像自己表现的那般平静。
昨晚知道要来采风时,或者说,在更早之前,祁汐就想象过很多遍再见到陈焱的场景。
她想,自己会得体地跟他打招呼,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漂漂亮亮地面对他。
可就在刚才,他说,他不认识她。
表现得,也确实像不认识她。
目光相触,不过冷淡一瞥。
打量陌生人一般。
祁汐关上水龙头,从包里掏出纸巾,嘴角自嘲般扯了下。
当初他们分开得就很不愉快,重逢又怎么可能高高兴兴的。
况且一别八年,再无联系。
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擦净脸上的水,祁汐又拿出口红和粉底补了个妆。
推开卫生间往外走,时菁迎上来,手里端着一只纸杯。
“就近买的。”她把杯子递给祁汐,“随便喝两口。”
祁汐接过来抿了下。
是热巧克力,甜而苦涩。
盯着编剧黯淡的眼看了片刻,时菁问“你昨晚又眠了吧”
祁汐轻轻吹了吹液面。
“睡得不太踏实。”
时菁叹出口气“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回家补一觉去。”
“反正你还要在这儿呆一阵子呢,慢慢来。”
祁汐抬眼“那你呢”
时菁看手机上的时间“我过会儿还得回影视城,就再跟消防队聊一下。”
“刚听段指导说,他们队长这两天正带新人训练呢。”
祁汐敛目,盯着杯沿上的唇印。
“那我也去看看吧。”
时菁也不再劝她“成。”
两人一块往营房大楼走。
到了大门,时菁开口“你说那队长”
祁汐扔纸杯子的手倏地停住。
时菁没有注意,继续道“他看着跟你差不多大,这个岁数当队长,是不挺少见的”
指尖一松,纸杯落入垃圾桶,很轻的声响。
“消防前几年才转的行政编,以前是武警现役编。”祁汐说,“他应该在部队呆了不少年,考军校毕业后到消防,表现优异提成队长,也是有的。”
顿了下,她垂睫看自己的鞋尖头。
“其实部队里正儿八经出来的,有很多不愿意来当消防兵。”
祁汐以前听爸爸说过消防员,是和平时期最危险的兵种。
大到灭火救人,小到抓蛇捞狗,他们什么都得管。
还有就是,投身军营的男孩子没有不向往真枪实弹的,比起炮兵步兵的装备,消防员手里的高压水枪似乎不够“炫酷”
时菁点点头,有些感慨“说真的,我还挺佩服这样的人的。他那张脸要换流量,赚的可比现在多多了。”
“他们这活儿,脑袋别裤腰带上,没点儿情操情怀干不成。”
祁汐很慢地眨了下眼,没接话。
八年过去了,世事难料。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陈焱会成为消防员。
记忆里再次浮现那一晚的巷尾,少年嘴角凝血,一动不动地立在路灯下。
他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他不去学校了。
也不高考了。
那,他就是那时候去参军的么
回忆和疑问被时菁的声音打断“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