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校的艺考,因为学籍在浔安,才来附中突击文化课的。
祁汐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也不在乎。
她几乎不跟任何人交流,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般,沉浮在源源不绝的题海里。
时间仿佛也被快进了。
只一眨眼,周围就有同学穿上了短袖。
跟以前一样,每天放学后,祁汐都在教室里自习到清校。
有一天,做完值日的姜筱迪拎着垃圾桶回到教室。
放下垃圾桶,她瞟了祁汐一眼,默不作声地背上书包往外走。
走到祁汐桌前,她慢慢停下脚步。
祁汐书写的笔尖顿住,抬起头看她。
眼里没有情绪,目光不闪不避。
姜筱迪却不敢直视她的眼,她视线飘忽着小声“那个陈焱到底怎么回事啊”
祁汐怔愣,恍神一瞬。
陈焱。
有很久,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甚至有一种怪异的陌生感。
就好像,叫陈焱的这个人压根没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
祁汐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知道。”
姜筱迪离开了。
祁汐低头继续做题。
连做三篇英语她停下笔,扭头看向窗外。
不知什么时候,枯枝已经蓬发出葱郁的绿。
远处的花坛里,遥遥传来蝉鸣。
又一个夏天,要来了。
五月下旬,祁汐在清校前离开教室,在校门口碰到一个年轻女人。
她穿着干练又精致的职业套装,偏头和身旁校长说话时,侧脸和她想念的那个轮廓简直一模一样。
应该是他的小姑姑。
女人和校长说完话,拿着一个文件袋坐上等在路边的车。
望着车尾转弯消失,祁汐原地立了半晌,脚下不由自主地转了方向。
她朝燕南巷走去。
行至巷尾,略过飘香的小吃街桥头,她在路口老练地拐向马路。
原来,有些路就算不走,也早在记忆里行了千百遍,铭刻于心。
街边的花墙如瀑垂落。
紫藤花盛放如故。
荣华里也和从前无二分别,门卫大叔也依然笑得和煦。
但她最熟悉的那栋叠层,却完全变了样。
小院里落满了枯叶,目之所及的门窗上也全是灰尘。
望着院角的狗屋看了一会儿,祁汐换身离开荣华里,向杨奶奶家走去。
见到她,杨奶奶一下子就哭了。
她说,阿焱走了。
年刚过完就走了。
元宵节那天早上,天一亮他就来找她。
少年只背了一个双肩包,手里还牵着他的小黑狗,看起来根本不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直到人走了,杨奶奶才发现他留下的字条。
陈焱告诉老人,他要离开浔安,但暂时不能告诉她要去哪儿。
以后他会回来看她的。
杨奶奶抱着祁汐止不住哭泣,眼泪爬满脸上的每一条皱纹。
她说,阿焱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么久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或许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六月,注定是离别的季节。
终于熬到高考了。
一个被所有人视为人生节点的大事,祁汐后来回想起来,记忆里却是空白的。
她只记得考试那两天一直在下雨,还有就是那年的数学卷很难。
出奇的难,不少同学考完就哭了。
祁汐却很平静。数学是她最强势的科目,题目难的话,对她来说其实算一种优势。
考完英语的当天晚上,祁汐就回了南都。
妈妈三月初上了手术台,小姨一直在照顾她。
医生说她的乳腺癌发现得算早的,手术预后还不错。
祁汐没有像其他高考生一样自由放飞,她呆在家里,接替小姨照顾妈妈吃药,陪她去医院复查,包揽所有的家务。
到了出高考成绩那天,祁汐在查分前接到附中班主任的电话。
班主任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变形了。他告诉祁汐,她不仅是附中的第一,还是浔安的理科状元,全省排名在三十左右。
祁汐听完怔了半晌,唇边很轻地扯了下。
她果然,金榜题名。
席蔓高兴得病气都去了一大半。兴奋过后,她又主动跟女儿开口“汐汐,妈妈知道你一直想考清大”
“你想报就报,不用顾虑我医生不也说了么,我现在只要注意复查,平时什么事都没有。你就放心去上学,妈妈会顾好自己的。”
祁汐摇摇头,手上择菜的动作未停“我已经报好南都大学了。”
席蔓一惊“啊”
“我这成绩上清大其实有点悬,就算能上,专业可能也由不得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