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涨红,几欲呕血——既是在愤怒皇帝的荒唐命令,也是为自己教出这么一个学生而自恼。
伏念师兄弟三人脸色阴沉的彷佛被泼了墨,一个个牙关紧咬,恨不得起身动手——就像荀子和李斯的师生关系无论如何也洗不掉一样,李斯出身小圣贤庄同样无可改变。
他这短短几句石破天惊的焚书之请,算是把小圣贤庄连带盯上耻辱柱了。
至于淳于越……老爷子人完全傻了。
他哪怕做噩梦都不想象不到一个儒家出身的读书人,能够向皇帝提出焚书这种建议。
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愣愣的看着李斯,讷讷如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
等他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后,气的浑身颤抖,胡子都在打哆嗦,怒声骂道,“荒唐!荒谬!千古未有之大谬!”
别人都气的半死,嬴政却是一脸淡然,彷佛李斯只是在跟他提议明天午饭吃什么一样,还反问已经快气昏过去的淳于越:
“怎么,淳于博士觉得李相的建议,不好?”
嬴政这话一出,他的态度展露无遗,淳于越听的猛然一扭头,也顾不上尊卑之分了,瞪大眼睛看着嬴政,然后一口气没上来,真昏死过去了。
一直没动静的赵高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率先起身,抢在所有人之前一把扶住倒地的淳于越。
接着倒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简单把了下对方的脉搏后眼珠子一转,面带笑意向嬴政说道:
“陛下,淳于博士并无大碍,只是昏了过去。”
“大概是年岁已高,今日在庄子内随行转了一圈后,血气翻涌,一时难以支撑。”
淳于越明显是被气昏过去了,他却愣是睁眼说瞎话,说人家是累的。
淳于越的年岁确实不小了,但身体一向康健,就小圣贤庄这片地他哪怕转上一整圈也不至于累到昏厥。
但是赵高不管,就是要胡扯,嬴政也就愣当真话听,赶紧安排仆役扶
一直沉默不言的荀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老迈的声音依旧充满锋锐——他甚至不讲道理,就直接人身攻击了。
“赵府令……哦,你不是中车府令了,那老夫该怎么称呼你呢?”
不等赵高回话,荀子直接一摇头,自顾自的说道,“老夫还是称你一句赵府令吧,也没别的称呼可用。”
“赵府令,你久随皇帝近前,却跟李相国学得好一手胡言乱语的本事。”
“荀夫子这话让小人不明白了。”赵高脸色稍变,但维持着沉着,淡淡回应道,“淳于博士的身体状况一目了然,久闻荀夫子也是医道圣手,还能被我瞒过去不成?”
淳于越的症状俗称叫急火攻心,实际上就是心跳过快,血冲脑子。
但并不只有生气会导致这种状况,可能性有很多种,生气是一种,其他任何激动的情绪也都可以,赵高所说的情况也可以——当然,要扯淡许多。
不过这种事你硬跟他掰扯就没意思了,更何况当着皇帝的面也不可能让你跟他扯。
所以荀子不掰扯,选择直接攻击。
“赵府令说的自然不是骗人的话,骗人的话也算不上胡言乱语,最多叫花言巧语。”荀子淡淡的回道,“像李相国那样,前言不搭后语,才叫胡言乱语,居心叵测!”
荀子这话,算是把矛头转向了李斯。
被自己的老师指责,即使身为帝国左相,李斯也不能发作,甚至不好正面驳斥自己的老师,但为自己辩驳还是可以的。
但嬴政抢在了李斯之前,彷佛没察觉到荀夫子的阴阳怪气一样,平静的问道,“听起来,荀夫子似乎对自己学生的想法并不认可。”
即使面对嬴政,荀子也还是优先澄清自己和李斯的关系:
“回陛下,老夫可没有李相国这般……优秀的学生。”
“至于他的想法……既是胡言乱语,有何认可的理由?”
“朕觉得李相国的话合情合理,有理有据,何来胡言乱语一说呢?”嬴政没有计较荀子的前一句话,也没有生气,依旧平静的反问道。
“毫无因果关系的话,当然是胡言乱语。”荀子同样平静的回道,“且不说他一开始那段慷慨陈词是否正确,即使算他是对的,诸子百家妄议国策,诽谤皇帝,裹挟民意,结党乱征……那又和焚书之事有何关联?”
“怎么,天下人不读书难不成就都成了不会说话不会思考的牲畜!?”
“说诸子百家心怀叵测可以,说百姓黔首盲目愚从也可以,李相国大可以把所有罪责都往诸子百家和黔首百姓身上推,但这与书有何关系?”
荀子的话简单来说,就是刀杀了人和刀无关。
这道理当然没问题,但恰恰在嬴政这里讲不通——因为他是真的把罪责算到兵器身上的人。
他当年能做出收天下之兵铸以为金人十二的事,现在再做焚书愚民的操作也是合情合理——至少在他看来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