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城,滨海山崖边。
古寻抱着胳膊,侧对着西垂渐落的夕阳,眼神意味不明的盯着海面,以及依旧横亘在海面之上的庞然大物。
他的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身紫边浅蓝长衫的张良负手走来。
“感觉近日来,古兄的情绪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张良开口说道。
古寻回首看了他一眼,旋即转回去,笑呵呵的回应道,“怎么捉摸不透了我这种人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看穿吧”
张良走到古寻身边,和他并肩而立,目光一同投向海平面,挂着一惯的儒雅笑容说道
“这世上,最容易看懂的是毫不掩饰的人,其次是有心遮掩的人,最难看懂的,则是藏有秘密,却无心遮掩的人。”
“而古兄你,恰恰就是第三类,永远藏着一些谁都不知道的心事。”
古寻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后一挑眉瞥了张良一眼
“以你的性子,一般不会把话说的这么开吧”
张良这个人,从来是能不张口就不张口,对关系疏远的外人他藏头露尾,对关系亲近的熟人他同样点到为止。
这种话,一般只有韩非才会跟古寻说。
张良闻言一笑,抬头看了一眼殷红的落日,“有些事我确实不该多过问,不过总感觉,现在有必要多问一点了。”
古寻听了不由咧嘴一笑。
该说不愧是千古谋圣吗,直觉都比常人敏锐的多。
不过他并没有就这方面的话题和张良深入,转而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良见古寻不愿说,也没法强求,只好回答道,“昨夜,小圣贤庄进了不少未受邀请的客人。”
“啊”古寻晃了下脑袋,感慨道,“看来罗网已经坐不住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清楚”张良含笑摇了摇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这些客人的实力,未免差了一点。”
昨夜偷偷潜入小圣贤庄的罗网杀手如果放到整个江湖上,或许也算是专业人士,等闲之辈并不能发现他们的进入的踪迹。
但对儒家圣地小圣贤庄,未免就太不够看了。
尤其是现在小圣贤庄正值敏感时期,是最警觉的时候。
古寻一听恍然,“原来是打草惊蛇来了赵高想先看看你们儒家会怎么做”
“伏念知道这事吗”
“自然已经知晓。”张良点了点头。
“颜路呢”
“一样。”
“那他们俩都什么态度”古寻好奇道。
张良抿了抿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回答道,“两位师兄正在下棋。”
“啧打算静观其变”古寻咂摸了下嘴,笑呵呵的反问道。
张良只是笑,并不作回应。
这其实就是在肯定。
对于罗网的刻意挑衅,伏念目前也只能权当不知,不去理会。
儒家这个时候本来就是一动不如一静,更何况他的精力还要放在应付焚书令上,哪有空跟罗网过招。
但这对罗网来说,却未必是坏事。
他们在试探儒家,却不代表他们只是在试探儒家。
假话里面可以掺真话,假试探里面自然也可以掺入真行动。
说不准什么时候赵高就悄然给小圣贤庄埋下雷了。
古寻无意去置喙伏念的应对方式,因为他不怎么在乎。
儒家,他肯定要保,但保到什么程度还得看具体情况。
如果局势对儒家不利,那古寻也不介意儒家遭受一定程度的损伤这或许对儒家做出改变还是件好事。
只要确保儒家别元气大伤,彻底歇菜就行。
对做到这一点,古寻还是有把握的。
政治斗争,权力博弈,说到底也就是看双方的筹码。
嬴政作为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就拥有最多的筹码。
古寻没有权力他的权力都是嬴政给的,但他自己就是最大的筹码。
强权与强拳,某种意义上并无区别。
嬴政不喜欢有人挑战他的政治权威,但他并非是不愿妥协的人。
他,从来都是秦国最具有政治智慧的人。
古寻想了想,问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吗”张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古兄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罗网这两个字就会暂时和桑海绝缘了。”古寻回答了张良的问题,也知道了他的答案。
一样是静观其变。
只要古寻肃清了罗网,短时间内小圣贤庄自然就会安静下来。
看来儒家是真的不好出招。
“有没有觉得自己和过去的韩非感同身受”古寻突然笑着调侃了一句。
作为先秦七子的韩非,纵有满腔抱负,在受到国内重重掣肘的情况下往往也是无力施展。
若不是古寻帮他强行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