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春祭大典的一应事宜,嬴政都交给了扶苏一手操办。
这本来对扶苏继位储君是个绝对的利好消息,但是现在祭典上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利好消息一下子就扭转成了催命的噩耗了。
更要命的是刺客临死前高喊的口号为昌平君昭雪
以扶苏的身份地位如果只是办事不利,了不起挨顿训斥,同时储君的位置暂且告吹,但他没有竞争对手,这位子迟早还是他的。
可现在牵扯到了已故的昌平君,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嬴政的一生,堪称是开挂的一生,无论是斗倒政敌文信侯和长信侯,还是之后扫灭六国,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一路平推。
而这个过程中,唯一一次重大失利,就出在这位曾经的秦国右相手上。
没有人喜欢被背叛的感觉,嬴政这样的人尤为不能忍受,所以昌平君的事是一个绝对的禁忌。
结果现在又被捅了出来,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流传的谣言很多人相信扶苏或许是无辜的,但对皇帝而言,事实或许不是最重要的。
他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更令许多长公子派系的官员心寒的是,这件事发生之后,长公子派系的两大顶梁柱国师府和蒙家,全都毫无动静。
他们的沉默,似乎已经表达了他们的态度。
一切,都已无可扭转。
春祭大典次日。
咸阳城外,扶苏的车驾即将再次启程。
嬴政下达处罚的速度很快,才过一晚上就做出了决定
皇子扶苏外放上郡戴罪立功,协助上将军蒙恬戍边卫国,攻灭北胡。
若无皇帝谕令,永世不得再回皇都
这一道命令,基本等于宣判扶苏彻底告别了储君之位。
没有人认为一个彻底远离了咸阳的皇子还能成为储君,继承大统除非皇帝别无他选。
因为皇帝,是掌控天下所有权力的人,而权力,是不会出现,也不能出现真空的。
帝都是帝国的权力中枢,远离这里,也就等于远离了权力,远离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
扶苏身为皇子,被外放出去历练几年没关系,但如果一直游离于权力中枢之外,那他就会被权力抛弃。
权力的交接不是一蹴而就的,一个被流放的皇子即使最后继承了皇位,也只会像曾经的嬴政一样,被权臣架空,成为一个虚衔皇帝。
所以只要嬴政还有的选,就不会选择一个注定成为傀儡的后继者即使这个后继者或许也会像他一样,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当然,所谓的永世不得回都,只是皇帝的一句话,只要皇帝改了主意,抹消此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没多少人愿意赌皇帝是否会回心转意朝令夕改从来都是大忌,嬴政这一次可是正儿八经下的诏书宣判,是要向全天下老百姓宣布公示的。
马车旁,扶苏的眼神一片涣散,脑中不自觉回想着不久前内侍官在自己面前宣读的圣旨内容,久久无言。
在他身边,还站着身形宛如熊罴一般的典庆作为扶苏的近卫,他理论上也要跟着一同去北边。
片刻之后,扶苏回过神,脸上看不出喜悲,似乎并不在意嬴政的惩罚。
“典庆先生,此番外放上郡,你就不必跟着我一起了。”扶苏看向一旁的典庆,轻声说道。
“殿下,北地正值战事,您的安全”典庆显然是不愿意留下的。
他很喜欢保护扶苏的任务不是因为清闲,而是他确实喜欢,或者说尊敬扶苏这个人。
扶苏摇头打断了典庆的话语,解释道
“不让先生同去,是因为我想拜托先生帮我一个忙。”
“我希望先生能替我保护两个人的安全老师或许也会照顾到她们,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我自己来安排。”
“毕竟”扶苏有些欲言又止,旋即话头一转,朝典庆躬身一礼,“此事,就有劳典庆先生了,扶苏拜谢”
典庆沉默了片刻后点头回道,“我明白了,公子请放心”
扶苏挺起身,接着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稍后便会告知先生有关那两个人的一切信息。”
“扶苏,就此别过了”
说罢,扶苏转身上了车驾。
很快,马车就在一队兵马的护送下,朝着北方一路疾驰而去。
典庆的双眼透过纱布,定定的目送扶苏的车驾远去消失,良久之后,方才转身朝着咸阳的方向走去。
马车之上,扶苏跪坐在坐榻上闭目休息,听着耳边隐隐约约的车轮滚动声,思绪渐渐飘回了昨夜他和自己的父亲嬴政之间的一场私人对话。
“朕早知有人要在春祭大典上行刺,却还让你来主持祭典,你可知为何”
“儿臣实在不知。”
“只为了证实那个说你要在祭典上谋反的流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父皇可有答案了”
“朕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