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黑夜里潜行,像是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又或者可能他原本就是影子,有了凝聚成人形的力量。
这里是鬼之家,从属于前下弦之陆的鼓鬼响凯。响凯在寻找自己带回家又逃跑的猎物,同时围堵可恶的入侵者,那是些似乎来自鬼杀队的年轻人。
影子在响凯身后展现出自己原本的样子,对着他挥手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响凯。”
影子的本体是一位个子不高的少年,白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一绺橙色的挑染格外扎眼,眼睛则与这绺头发颜色相同。他穿着黑色绣有金丝暗纹的羽织,一看就价格不菲;内衬则是普通的白色衬衫,领口大开,可以隐约看见脖颈处刻着一个小篆体的“森”字。他打招呼的右手手背上有着一个六芒星,奇怪的是这六芒星的六道笔画里仅仅有两道颜色是鲜红的血色,剩下的则都很黯淡。
“森犬你怎么来了。”
森犬是少年的名字,又或者说是少年的主人鬼舞辻无惨给他取的名字。自一年半前开始,每当无惨出现在鬼月面前,森犬都会挂着温和的笑容安静地站在无惨身后半步,一言不发,只偶尔接话应和无惨的决定。作为曾经的下弦月,响凯自然是认识他的,不过也止于认识的程度。本来见面就少,他没多久还被剥夺了下弦月的身份,因此和森犬的交流都没有过,更妄谈相熟。
此时近距离相见,他定下神来就看到对方自衬衣领口露出的锁骨、往上苍白的脖颈线条、以及那个字。
响凯愣了愣,目光不自觉地被那个画一般的文字吸引。他从前是个作家却不算学识渊博,自然不认识小篆这种字体,因此只能从森犬的名字上猜出那个笔画奇特的字是“森”。这是无惨大人为他刻下的痕迹吗,字体似乎是被注入了力量一般,自那之上竟然散发出比稀血还令人着迷的香气,如果吃掉森犬的话
这种目光过于露骨了,自然会让被注视着感到不适,不过森犬嫌恶的皱眉表情一瞬即逝,最终仍旧维持着浮于表面的笑容。
“在看什么”他慢悠悠地扣上衬衣的扣子,“与其看我,不如猜猜我来做什么。”
他的动作把响凯的思维拉了回来,响凯嗫嚅几声,转动起自己的大脑。在想到某种可能性之后,他露出狂喜的表情“是无惨大人要召回我吗我现在的实力已经得到无惨大人的认可了吗可是我现在有点狼狈,不知道可否给我一些时间修养一下,以最好的状态去见无惨大人”
森犬看着莫名露出有些羞涩的少女情态的响凯,收起笑容,用怜悯的语气说出打破他幻想的话“不是,无惨大人还是觉得你弱小无趣,甚至快想不起你这个人了。”
响凯的表情僵住了一瞬。
“啊、啊,是吗,也很正常。不过没有关系,我正在努力呢,我刚刚带回了吃了能让我变强的孩子,等我再变强一些吧。还是谢谢你,森犬,明明是无惨大人最信任的眷属,却还是愿意来看望这样的我,我很高兴。”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森犬走上前来,抬手拍了拍响凯的头顶“在低落吗,你看起来好像很需要安慰的样子。”
说出伤人话的是他,虚情假意安慰的也是他。明明表情好像是在担忧,语气却轻快又冷漠,这样的森犬莫名让响凯心底一阵发寒。最信任的眷属其实只是好听的说法,但凡有眼睛的鬼谁看不出森犬只是无惨养在身边的一个挂件他怎么会是真的专门来看望自己,能呆在无惨大人身边一年多不死的森犬会有这么好心吗
响凯的神情似乎成功取悦了森犬,他的嘴角勾起一点笑容,用手指一点一点理顺响凯的头发,最后将手停留在对方右边的眉毛上。
森犬的手是冰冷的,遮挡住响凯小半边视野。两人相顾无言,房间里一时之间气氛僵硬。响凯已经开始后悔刚刚被对方的样子迷惑了,把当前的场景当做自己的小说,努力构思起如何解冻这凝滞的氛围。
他什么也没想到,最后还是森犬先开的口。
“你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就算了,这种温情戏码不想演也无所谓。倒不如说,鬼之间有温情才奇怪吧,失策了”森犬自言自语了几句,在旁边的矮柜上坐下,“其实我是有事才来找你的,不拉扯了,你的鬼之家是不是有人类进来了,其中还有一个红发的少年”
“是的,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他们。你是想亲自动手吗,不必麻烦你,我可以解决的。”响凯点头。
“我确实是想亲自动手,不过”
森犬的手动了动,他穿着的羽织之下似有寒芒一闪,在昏暗的鬼之屋里带出凌厉的冷兵之气。
“不过,是对你动手。”
在响凯眼里,森犬是一年半前无惨忽然带回来的眷属,他不是人,但并不像寻常的鬼一样需要以人为食。同时他也更加脆弱、无力,从没出手战斗过,也丝毫没有强者的气息。只有十二鬼月才知道无惨身边有这么一个花瓶,而无惨容忍这个花瓶伴其左右,甚至于交托了那么一点点的信任。森犬无非是一个象征,是哄无惨开心的宠物,尊重他不过是碍于主人的颜面,实际森犬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