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数变,再去看墙上的泥脚印时,原本的恼火也都变作了心惊与惋惜。
“但这群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加布里百思不得其解,“黑水工业再嚣张,也不可能在扣留了工人后还扣留她们的孩子吧”
扣留工人,黑水工业还能推脱是“工作”,就连法律也奈何不了他。
可扣留孩子这可是明晃晃的犯罪了
哪怕是黑水工业,也不能这样嚣张吧
更何况那群孩子消失的方式也很奇怪,毕竟工厂负责人就算发现了孩子们的贸然闯入,但在带走这群孩子时,他们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地上的脚印又怎么会凭空消失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破窗的存在也反映出这座工厂应该没有能管事的负责人了那这群孩子又是被谁带走的
这一切的“不可能”与“不合逻辑”,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加布里想得越多,身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这一刻,他感到自己或许不是在追踪一个“邪恶资本家”的阴谋,而是在追踪一个“邪恶”的阴谋。
而在前方道路尽头等待着他的,或许除了真相与黑水集团的勃然大怒外,还有一些更微妙的、更恐怖的、更无法言说的东西
加布里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持摄像机,又看了看前方的工厂与破窗,最后目光又落回了自己的相机上。
怎么办
是向前,去探究真相、探索那个恐怖的世界、将自己的性命与未来都置于未知
还是向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糊涂却平安地过完一生
加布里没有答案。
他汗如雨下。
加布里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好人,甚至他还知道像他这样一味追逐绯闻、追逐爆炸新闻并且一定程度上无视真相的家伙,一度被旁人称之为鬣狗和秃鹫,所以如果换做其他时间、其他地点、其他人物,他绝对掉头就走,绝无二话。
但如今深陷险境的可是十多个孩子啊
他们其中最小的甚至可能不到八岁
如果他在这里止步如果他在这里掉头,那么,那么那些孩子岂不是
加布里冷汗涔涔。
但没等加布里在越发剧烈的心跳和极具惊怖的人性拷问中得到答案,下一秒,他眼前一花,手上一空。
加布里吓了一跳,抬头去看,只见他面前的杰西卡小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近前,抢过了他的摄像机,并且正在围墙下脱鞋脱袜
加布里又吓了一跳“杰西卡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易文君瞥了他一眼,道“加布里先生,我想你或许应该了解,在面对未知与谜团的时候,迎难而上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易文君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加布里脸色涨红,下意识喃喃着为自己辩解“事、事情是这样说的没错,但你知道这个工厂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吗万一、万一万一有什么可怕的危险怎么办”
在王都,神灵与使徒的世界或许离普通人或许很远,但离加布里这样的新闻人绝对很近光是那些出自加布里之手的惨死谜案,他就不知写了多少篇
而如今他身临其境,亲自面对那未知的世界,这让他如何不恐惧
“如果工厂里的异状真的是它们做的那,那这可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我们闯进去单打独斗,那简直就是找死我们根本不该这么鲁莽,我们其实应该,应该对了对了没错,就是这样”
加布里眼睛一亮。
“是啊这种事根本不是我们管得了的,所以我们只要将它反应给能管的人就行了,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啊只要我们告诉教会,或者告诉王国军,或者告诉任何一个跟黑水工业有过节的集团,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我们根本不需要亲自上场这是莽夫才会做的事”
“那就当我是莽夫吧。”易文君单手托着砖头一样的摄像机,一只手就干脆利落地翻上了围墙,坐在围墙上回头看加布里,“加布里先生,你说的或许是对的,在人力不可抗衡的悲剧和危险面前,知难而退明哲保身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有些人就是不会这样。”
虽然这个人并不是她,她只是一个无情的过关机器,为了过关她啥都能干。
“而且加布里先生,你真的认为,只凭我们两人的一面之词,就能让那些教会或王国的大人物们重视这一起小小的失踪事件吗”易文君挑眉看他,“你真的认为,这件事能够被妥善处理,而不是会被一直压到档案的最深处吗”
加布里说不出话来,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这个操蛋的世界就是这样,哪怕它披着文明的外衣,但平民的性命在那群“大人物”面前就是如此不值一提。
即便如今的王都已经失踪了这样多的人,即便调查者将明晃晃的线索摆在人前,但只要那群大人物们随口打个官腔,这些血淋淋的生命就会变成纸张上那冷冰冰且寥寥无几的数行文字,再被人厌烦地塞进永不会再开启的柜子里,一直一直地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