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南岸小山坡,这一带还有斯诺墓、花神庙和石舫,此时的临湖轩是北大学子最爱来的所在,竹林环抱,还有高大的白皮松。
不过再过一些年,临湖轩便被封闭起来,成为北大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学子们反而不能随便过来了。
一到了临湖轩,便听到了录音机里传来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好像一夜之间,台湾校园歌曲在中国流行起来,大陆掀起来邓丽君热,这种歌声也迅速攻占了北大校园。
林望舒穿过竹林,就见不少系里同学都到了,林望舒便和几个同学说话。
几个男同学拿来了五彩的小灯泡布置好了,等会天略暗下来,灯光绚烂,风吹竹林,秋夜瑟瑟,自有一番别样的诗情画意。
几个男生吆喝着把那小灯泡挂起来,女生也都去帮忙,林望舒怀孕,便坐在旁边石凳上笑看着。
正看着,叶均秋提着一个暖水瓶和几个杯子进来了,一眼看到她,显然有些意外“你还真来了。”
林望舒反问“怎么,我不能来吗”
林望舒态度不佳,叶均秋却非常殷勤“当然可以。你要喝点水吗,我给你倒,这边还准备了花生米,你要吃吗”
林望舒“不用了。”
小灯泡终于挂好了,天一点点变得朦胧,月亮也挂上了树梢,这时候的邓丽君已经换成了三毛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歌声带着淡淡的忧伤传入耳中,难免让人引起人心中不为人所知的情愫,他们这一代学子,在社会大背景下,经历了多少漂泊才安顿在北大校园里,这种沧桑温暖的校园风,几乎是他们心境最完美的抒发。
叶均秋忙了一会,便坐在她身边,很有些低声下气“小林老师,我以后一定端正态度,不说不该说的话,我态度不好你就让陈爱国打我吧”
林望舒叹了声“如果陈爱国直接在舞会上给你一个爆栗子,你说会怎么样”
叶均秋想了想“估计大家眼镜都得掉下来了。”
林望舒略有些嘲讽“这场景实在是太让人期待了。”
这么说着话,关系倒是稍微缓和一些了,林望舒也不愿意和他闹僵,毕竟是同学,,叶均秋随口问“小林老师,你会跳舞吗”
林望舒“大概知道动作,但肯定不太熟,跳得也不好,不过我也没想跳,就欣赏你们的舞姿吧,你可以多跳几个,大家都说你跳得好看。”
叶均秋却没太有兴致“再说吧。”
这时候,有更多的学生过来了,大家陆续开始跳起来,录音机中的歌声也陆续放了卡门和山楂树。
陆续有几个女生找叶均秋跳舞,不过他并没跳,只是坐在那里帮大家摆弄着录音机,偶尔间有女生过来,笑着向他请教红学,探讨里面的好了歌。
林望舒四处张望,留心着,姚正果然来了。
他个子高高的,带着眼镜,脸色略显苍白,有一股浓郁的书卷气。
显然姚正也是很受欢迎的人,他一来,便被几个同学围着说话。
林望舒想搭讪,却也不好硬上前,只好先算了。
谁知道过了一会,姚正竟然过来了,主动和她说话,还问起来她以前人民日报的文章。
他好奇地笑着问“你怎么不继续写了我看过你的文章,你的文笔太好了,即使在物理系,你也可以继续从事文学创造。”
林望舒诧异,她想找姚正谈南北阁的微机房,他却找自己谈文学创造
她只好道“当时的高考作文只是兴致突发,为了考试而写,真让我没事就写,我写不出来。”
她想起自己上辈子发表的那些文章,一时也是觉得难以言喻。
当时写的时候自然是激情滂湃,过后怎么看怎么觉得尴尬,她并不想重复这么一条文青路。
百无一用是书生,有那写豆腐块的时间,还不如多研究研究数理化。
姚正却很有些遗憾“你的文笔,可惜了,可惜了,其实”
正说着,就听到一个声音道“麻烦借过一下。”
玉石相击般的清朗声音,在那悠扬的音乐和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中,清晰地传入林望舒耳中。
林望舒看过去,竹林瑟瑟,蓝墙灰瓦,陆殿卿正踏入这片舞地,视线快速地扫过后,他看到了她。
浅淡眸子便瞬间被点亮了,他望着她,问道“我是不是迟到了”
林望舒抿唇笑“还好,不晚。”
这时候,那些不跳舞的男女,目光全都落在了陆殿卿身上。
他眉眼清绝,修长挺拔,一身熨帖笔挺的衬衫西裤,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缓缓走来间是有别于这个喧嚣时代的端方持重。
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在风流人物辈出的北大校园,也依然惊艳到让人侧目。
不少人都窃窃私语,也有人好奇地打量着,旁边的陈六芽恰好走过来,看到了,好奇地问“望舒,这是”
林望舒笑着就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