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微握紧香包,没有说话,只向京墨笑了笑,眼中是恰到好处的欣喜和感激。
吴有财捅了捅王德发,少爷有特殊待遇
“闭嘴。”王德发提前瞪了吴有财一眼,成功阻断吴有财凑上去问的可能性。
为首的老和尚起身结印,僧袍无风自动,井中血水翻涌,周围笼罩着朦胧血雾。
老和尚向井中望去,一张人脸浮在水面上。
像是由碎肉拼成的,也像是一层血色泡沫。
人脸五官有些面善,像从不同的人脸上剥下来的。
老和尚想看清楚是谁,井中人脸陡然一笑,老和尚双目剧痛,漆黑细线在眼球中涌动,两行血泪从眼眶中滚落。
“师父,你的眼睛”弟子惊骇。
老和尚没有叫出声,忍着双目火烧火燎的痛楚,将佩戴多年的念珠取下,放在井沿上。
血水翻涌几次,每次即将没过井沿时,念珠发出一阵清浅柔和的金光,血水又重归寂静。
“都回去吧,不要再进这院子了。”老和尚叹息,眼睛死死闭着,那张脸那是谁的脸
“大师这是超度了吗”杜老爷离得很远,在井中涌出血水的时候就更远了,这时见情况稳定,小心翼翼问。
“冤有头债有主,老衲无能为力。”
“念珠是上任住持传下,在佛前供过百年,仅仅能压制数日,若要根除,还需另请高明。”老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不顾杜老爷的挽留,与同门一齐离开。
“住持,我也想去寺中住几日,还有展荣”杜老爷一路跟到大门口,东西都顾不得收拾,然而和尚们离府后,他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府门。
每当杜老爷站在门口,身体就僵硬至极。像有无形细线将他困在这里,一步也跨不出去。
“阿弥陀佛”
老和尚脸上的血泪未干,站在府门口,与杜老爷遥遥相对,一声叹息,似悲似苦。想说什么,最终只道了声佛号,匆匆离开。
“大师,大师”杜老爷一声接一声,杜府大门轰隆关上,院子里都暗了几分。
“快把门打开”
“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是出不去”
“还是什么舍身寺的高僧,跑这么快”
杜老爷气得捶墙,背后发毛,不停流虚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
“下午还有道士要来”管家劝道。
“老爷,门打不开。”一旁的下人垂头。
“打不开也给我撞开”杜老爷看着杜府的高墙,想搬梯子爬出去,不管如何,府里是不能住了。
“老爷,先去别的地方看看,门总是能开的”管家劝。
“嗯,我看看展荣,他怎么不在”杜老爷往西院走,他身后的杜府大门严丝合缝,朱红的漆像浸满了血,隐隐发黑。
杜展荣此时已在东院,正与季凌微喝茶。
杜展荣喝的是咖啡,季凌微喝枸杞红枣茶,京墨说这个比较养生,对身体好。
药房不能住人,院门被封,东院好些房间都空着,京墨就搬来了。现在正和吴有财、王德发,翠宁、孙香儿一起分拣药材。
“井里真有厉鬼吗”杜展荣问。
他今早一醒,就去看孙香儿了。她病得昏昏沉沉,杜展荣只好抱着香儿去药房,正巧遇到京墨、季凌微一行人准备回东院,就将她一起带过来了。
京墨替孙香儿诊脉,说是惊吓过度,药房备有养心安神的药丸,就给她了。可能人多比较有安全感,孙香儿吃过午饭,精神许多,还能帮忙分拣药材。
“不知道。”季凌微中午又大吃一顿,感觉肚子稍稍长大一圈,调整姿势藏好,端着红枣枸杞茶,翻看那本莎士比亚诗选。
新的火焰可以把旧的火焰扑灭。
他看着那行字,想着纸条里的内容
我们的事被老大发现了,赶紧处理干净,老爷要是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你也喜欢莎士比亚我妈就很喜欢。”杜展荣看了一眼,笑道“莎翁文辞浪漫,故事也写得好,有空可以一起去看话剧。”
“好。”季凌微点头,问“伯母以前是在新式学堂上学吗”
“嗯,她在教会学校读了中学,本来继续想大学,家中不是很愿意。大哥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外祖父母就让我妈嫁过来。”
“她把府里管得井井有条,大家都很敬服。”
“我妈以前应该不是这样吧,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一定要让香儿和大哥配冥婚。”
“她不应该信这些,我不明白。”
杜展荣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季凌微跟着叹气,原来是杜夫人啊。
杜展荣不解,其实原因已经很明显。
因为,新的火焰可以把旧的火焰扑灭。
纷纷扬扬的琐事像薪柴,不断添进旧火之中燃烧,年复一年,此时的火已非昔日之火。现在的杜夫人,也不是年少时的杜夫人。
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