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打点妥当,鹤知知道“走,去城楼。”
计划中,若一切顺利,玄虎兵会先占据一个城楼作为据点,鹤知知也会到那里同他们会合。
这个计划其实是当时在行宫中,鹤知知和睢昼一起想到的。
但因为太过冒险,被睢昼给一力否决了,说还要再想想。
可是,鹤知知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想了。
城中到处都是官兵,鹤知知牢牢攥紧宫女的手,低头一路躲过。
有惊无险地到了城楼,里面果然都是熟悉的面庞。
鹤知知大步走过去,抱了下福安的肩膀,接着立刻坐到了长桌边。
“援军什么情况。”
“东门和北门都已经到了,西门还没来。”
鹤知知抿唇。
他们现在占据的就是西门,为何偏偏是这里迟了一步。
“别慌,稳住,先派兵支援东北城楼。”
“是。”
外面刀剑之声不绝于耳,混乱一片,虽是宫城,却也与战场无异。
鹤知知深深呼吸,闭上眼睛,接着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着一件又一件事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们兵力并不充足,按照计划,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攻破三座城门,才算大捷。
鹤知知偏头看了看桌边燃着的香炉。
已经没剩多久了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一个玄虎兵跌跌撞撞进来,看见鹤知知,立刻跪倒在她面前。
“殿下”
鹤知知拧眉。
“领队,不见了,我们找不到他。”
鹤知知心中一空“怎么回事”
“属下,属下不知我等分明马上就要攻下北门,可领队突然之间寻不见踪迹,久久等不到下一个信号,所以不得不折返向殿下回禀。”
战到关键时刻,领队突然消失。
鹤知知咬紧牙关,心中一片荒凉。
耳边那玄虎兵磕头誓要以死抵罪、述明忠心的声音越来越远,鹤知知耳朵里被鼓胀的海潮声音胀满,仿佛有了溺毙之感。
大金必亡。
这个“预言”,果然是更改不了的吗。
无论她付出多少努力,“命运”只需要用最粗暴、最不可理喻的方式,更改事件的走向,她就必然会走向失败的结局。
鹤知知忽然丧失了所有斗志,卸去了浑身力气。
她静静地站在桌前,感觉手脚麻木,仿佛整个躯干都已经不属于自己。
少倾,鹤知知终于抬起手,写下一行手谕。
写给端亲王。
鹤知知详细说明,今日的一切由自己承担后果,或身死沙洲,或碎尸万段,都可以认。
但玄虎兵,福安等一应宫人,恳求端亲王留他们一条生路。
写完之后,鹤知知拿出自己的印章,盖下元柔二字。
然后从暗格中取出玉玺,叫来一个灵活瘦弱的小太监,叫他按照先前教的那般带走藏好,躲着不要出来,直到确认皇后安全无虞,再把玉玺拿出来交换。
小太监用力点头,用力得脖子都快要断掉,抱紧玉玺出门。
刚出去没一会儿。
“砰”
门被撞开。
鹤知知默然回头,忽然,双眸震颤一下,突地放大,轻声喃喃“睢昼”
睢昼一身黑袍,不知从何处赶来,衣袍上到处印着泥渍灰尘和血印,狼狈又邪气。
黑发凌乱散在脸侧,鼻骨打下一片阴影,眼中再无温文,胀满了怒意和张狂。
他死死掐着那小太监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钉在了门板上,仿佛对待仇人一般,劈手抢过玉玺。
鹤知知反应过来,忙道“睢昼,你放开他。”
睢昼眉梢微动,松开些许力道,注意力却被转移过来,全部倾注到鹤知知身上。
幽黑的双眸穿过城楼大殿中悬挂的宫灯,像一柄穿云箭,直直钉了过来,看见鹤知知的瞬间,忽然绷紧到极致。
那眼神危险到了极点,如同一只残暴的野兽看见了曾经伤过自己的捕兽夹,仿佛一条天生性冷的毒蛇看见了将自己扫地出门险些冻僵的猎户,要将她咬穿啃透,撕成碎片,食其血肉才能偿还。
鹤知知呼吸屏住,比起后悔,她更先感觉到的,是慌乱。
她第一次在睢昼面前慌了手脚。
他怎么了,变得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