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兜头浇下,不仅透心凉,还有些难以抑制的焦躁。
睢昼闭上眼,原地默念了几遍经文,才冷静下来。
他就算学识再渊博,在面对鹤知知时也还是个没经验的新手。
光是不断起伏的、陌生的情绪,都已经让他有时难以招架。
睢昼背转身,回将龙塔。
有娘娘的命令在身,他并不怕知知会抗旨不遵。
她总要来的,他倒不如先回去,给她安排布置房间。
结果,睢昼在月鸣殿里等了一阵,没有等到鹤知知,倒先等到了金露殿的侍卫。
那队侍卫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箱笼,里面装着的应该是公主的用品。
点星早已经从国师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正在这儿候着,此时一见人,便昂着下巴,掩不住雀跃地说道“你们跟我来吧,殿下的房间就安排在这里喂,你们去哪”
那侍卫长仿若未闻,跟国师行过礼,就招呼人抬着东西就往完全相反的西边走。
走了挺远的一段距离,一个腿脚灵活的小太监跑上前去,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一间空屋子,还算宽敞干净,旁边有山石花草,很是清幽。
便指着道“就这儿,殿下说的就是这儿。”
太监们鱼贯而入,自顾自地将箱笼放好。
点星傻眼了。
他们已经给殿下安排好了房间,就在东阁,和大人的屋子隔了两个院子,是最好的位置。为何殿下却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要换掉
一旁的睢昼静静坐着,没有说话,眉尾却跳了两下。
点星忍不住跟着金露殿的人追上前去,奇怪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一间空屋子,东西都没准备呢。”
那些家装摆饰,总不可能从金露殿带来吧,当然是用他们准备好的。
“东西在哪”
点星挺起胸膛指了指方才自己来的那间屋子。
侍卫长带头走过去,一群太监又紧紧跟上。
原本清净圣
洁的殿中站满了乌泱泱的人头,一时显得逼仄而拥挤,仿佛一群土匪闯进了仙境。
侍卫长下令道“搬。”
于是其余人当真行动起来,开始劫掠。
“啊”点星到处跑窜,一会儿从一名侍卫手里抢下一个水盆,一会儿又从另一名太监手中夺回一个笔洗,忙得不可开交,但这点阻挡完全不起效用,其余人都小心绕开他,不把他撞到,却也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端起东西离开。
点星气得抓狂“这是怎么回事”
睢昼眸色浓稠,喝住点星,道“不要再去吵了,殿下是故意如此。”
“故意为什么”点星惊讶,又有些落寞。
他心里刚刚还把殿下当好朋友的。
睢昼扯了扯唇“她耍脾气呢。”
“那殿下要怎么才会消气。”
“不难,折腾我两下,她就好了。”
“啊”
睢昼唇角勾了勾,神色有些莫测的神秘。
“你见过狸奴么”
点星摇头,在这塔上,不能豢养猫狗。
睢昼道“我虽没有亲自养过,但见过,也在书上读到过。”
“狸奴美貌可爱,性情单纯又敏锐高傲,若是惹恼了它,便非要挠回来一爪子,否则能天长地久地记仇。”
点星爪爪脑袋,不解道“那,同大人您又有什么关联呢。”
“自然有。”睢昼点头道,“我要送上去给她挠一下才行。”
点星痴傻地歪了歪脑袋,开始转动着目光四处找猫,心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睢昼又出声道“殿下要来将龙塔,你高兴么”
这话点星总算答得上来了“高兴啊,大人不是也很高兴么。”虽然大人没有直说。
睢昼随手拿起一支玉笛,在掌心上轻轻敲着“不能太高兴。或者说,最好是要一脸不高兴。”
“你过来。”睢昼用玉笛指了指点星,把他召过来,在耳边附语一番。
点星听得不住点头。
金露殿中,也是一片乱糟糟的。
方才公主一口气将殿中的大半侍卫和太监都支使了出去,现在只剩下侍女们在到处忙得团团转。
鹤知知已经把身上的火药灰尘洗干净了,曲着腿,抱着膝盖坐在窗边发呆。
她指使人去月鸣殿闹,有一半确实是为了发泄脾气,但还有一半是带着目的故意为之。
母后不理解她,胡乱给她添麻烦。
真要关她禁闭,关在哪里不好,非要选月鸣殿。
难不成是因为,从前鹤知知常常叫睢昼过来讲经,让母亲误以为她能有慧根
不愧是因果循环,终有报应啊
鹤知知头疼得简直想在床上打滚。
要是以前还好说,她说不定还会窃喜。可现在以她和睢昼之间的关系,怎么好和他一起共处
她没办法违抗母亲的旨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