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不由得想起,曾经听人说过的,五陵子弟好狎妓,甚至于日夜不休。
而那些肮脏的行为,被他们称作“欢愉”,那些女人,被他们称作“欢情人。”
而今,她被人叫做“欢儿”。
欢儿,欢儿,便是专门用来做那事的女人吧。
看向她脸上的灰白之色,刘妈妈忽然嗤笑一声,拿扇子拍拍她的脸:“记住,进了君意楼,天大的羞辱也得受着。你们这样做了官妓的罪臣之女,莫说只是被羞辱,便是被害死了,错的也是自己。”
沈柔只觉得心中有深浓的无力感,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几欲结成水珠滑落,却只能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刘妈妈见状,语气婉柔,温和一笑:“想哭就哭吧,你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况且那群没脑子的男人,只怕恨不得为你去死呢。”
刘妈妈笑吟吟看着她,慢悠悠说:“哭的时候,泪水流慢些,都聚在眼珠眶里,一滴一滴落下来,那才真是谪仙下凡都受不住的活色生香。”
她心里满意极了。
这一哭,真真是叫她惊喜。
方才只觉她双眼盛满江南的春水,现在倒觉得,是琼枝上的露珠,松枝上的霜雪被她装进眼里。
所以,才那样晶莹剔透,高不可攀。
美,是真的美。
君意楼这回是捡到宝了。
沈柔察觉到她的目光,死死握紧了拳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生生没有哭出来。
如今,终究是不同了。罪臣之女,官妓,哪里有资格掉眼泪呢哭的再悲痛,别人也只会关心,她是否好看。她的伤心与悲痛,不过是别人取乐的玩意儿,哭的好看了,也不过是叫旁人笑得欢快些。
何况,她眼前只有一个翻脸如翻书的刘妈妈,哭给她看,有什么用处
她不会怜惜她。
只会觉得,她有价值。
她不肯哭,刘妈妈亦没说什么,只回头笑了声:“如此佳人,想来三公子应当瞧得上。”
话音甫落,屏风后走出个男人,面白无须,神态阴柔,是个内侍。
他盯着沈柔的方向,阴鸷地勾起唇角,像打量货物一般盯着沈柔,“平南侯的女儿啊三公子倾慕已久呢。”
刘妈妈笑吟吟应道:“待到十日后,君意楼自当奉上珍宝,还请三公子怜惜我们欢儿。”
对方含笑点头,低声呢喃:“欢儿,欢儿,真是好名字。”
他夸赞道:“刘妈妈是情场上的老手,真真是太没有更好的名字了。”
像这样的宝贝,可不就是为了欢愉而生,取这样一个名字,当真是再贴切不过。这样的好宝贝,三公子见着了,总该是开心的。
沈柔骤然后退一步。看着那人的脸,不寒而栗,十指死死掐进肉中,抖如筛糠,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汗都不敢出。
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三公子这京都当中,行三,身边能有这么一位内侍的人,唯有一个。
天子幼弟,弘亲王孟允章。
那人的眼光,像阴毒的蛇一样,死死缠在她身上,让人心底发毛。
沈柔咬紧牙关。
弘亲王的为人,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在榻上暴戾恣睢的男人,被他折磨死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普通女子到了他手里都休想活命,何况是曾有过节的她,只怕是生不如死。
弘亲王和平南侯府的过节,还要从去年讲起。
一年前,沈柔将将及笄,元宵节和小姐妹一同出门时,在珍宝阁被人偶然撞掉了斗笠。
好巧那日,那日孟允章也在珍宝阁内,给新得的侧妃挑首饰,就这样,两人打了个照面。
孟允章的神情,当下便是痴迷,直接冲到她跟前,问她是哪家女儿。
虽被随身的下人侍卫拦了下来,但沈柔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便能知晓。
翌日一早,他便带人到平南侯府提亲,大张旗鼓要沈柔给他做侧妃。
他恶名在外,平南侯怒极,直接令人将他的提亲礼扔出大门,放话孟允章这样的人,竟然敢肖想自己的女儿,简直是不知所谓
沈家的女儿,纵然是出家为尼,也绝不会给孟允章做妾。
由此,孟允章便恨上了沈家。
如今,风水轮流转。
平南侯被指认谋逆,父子二人直接死在了北疆,偌大的平南侯府彻底烟消云散。
她如今无依无靠,若落在孟允章手中,恐怕想一死了之,都没那么容易。
那内侍的目光,越发湿黏。
让沈柔想起,记忆中旁人说过的孟允章惩治人的手段。
将女人的头压在水池里,让对方服侍他。
每每他舒爽了,那女人也丢了半条命。
这也罢了
偏偏,孟允章还有个更可怕的嗜好。
他受用完的女人,眼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