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的白发青年和小叶子齐齐回头, 不得不说,画面着实有些诡异。
云鸿差点被他们气笑了。
小叶子嗖地从地上弹起来,化作翠色流光缠回云鸿的拇指, 细细的叶子梗儿用力蹭。
回家了
叶子回家了
它刚才吸收了不少灵力粉末, 翠意更浓,呈现出一种泛着胶质感的墨绿色。
小叶子算是被迁怒的,云鸿摸了摸叶子梗儿赔不是, 然后一抬头,就见安格走过来, 垂着眼道“对不起。”
云鸿瞅了他一眼,“你错哪儿了”
安格抿了抿嘴,“我不该骗你, 我只是”
只是想让你多依赖我一点。
失而复得的狂喜过后, 就是更深的恐惧。
它怕对方再次消失,怕重新过回原来形单影只的日子。
日复一日的空虚和失落像钝刀子割肉,不致命,却足够把人逼疯。
千年真的太漫长了, 哪怕是大妖, 也不敢保证在这灵气枯萎的时代再熬几个千年。
一旦走到生命的尽头,它就会形神俱灭,散落成天地间的一缕飞灰,过往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正月里的风已然带了春意,轻轻的, 柔柔的, 落在他眼里, 凭空多了几分缱绻。
云鸿叹了口气, “我们来谈谈。”
见他没有不理自己, 安格的眼睛亮了亮,“好。”
云鸿问“在你眼里,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云鸿,还是千年前的那个道士”
安格本已下定决心,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要无条件妥协。
可这个问题一出来,他就愣了。
是谁
可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不必说出口,云鸿就从他眼中看到了答案,忽然感到疲惫。
看吧,这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
他始终认为自己和前世是相互独立的两个人,固然有那么点关联,但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但在安格心里,瞒天道人袁天罡也好,神秘客“击天子”也罢,甚至是现在的青年云鸿,都是一个人。
所以很自然地,安格会把对前者的感情延续到云鸿身上。
或许从本质上来说,这没有错,任何人面对这样一份超越了时空的感情都没办法不动容。
但对现世的云鸿而言,却总有种替身的狗血感。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从紫云洞突破之后,突然亲昵起来的监护官所无限包容和爱护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对方只是在透过自己这层表象,诉说对千百年前另一个人的思念。
千年的等待,并不是为了自己。
安格眉头紧锁,显然确实有很认真地听,但还是有些迷茫。
自始至终我追随的,向往的,甚至想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灵魂,哪怕海枯石烂也不能更改。
既然如此,新的化身是何形态,又有什么要紧呢
云鸿捏了捏眉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跟三观不同的人交流起来有多费劲。
不对,他甚至还不是人
或许正是因为他不是人,才没办法真正理解。
想到这里,云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狗脑子
安格缓缓眨了眨眼,俊脸上意外地流露出一点愕然,“你是不是在骂我”
云鸿“”
野兽的直觉吗
他面不改色地扯谎,“没有。”
安格盯着他看了会儿,委屈巴巴地哦了声。
人类形态的监护官五官深邃而凌厉,像在冷白皮肤上堆砌的冬日冰雪,不苟言笑时显得疏离又冷漠。
但当他把眼尾稍稍拉下来一点,小扇子似的睫毛半遮半掩,唇角往下抿,整个人的气质便截然不同了。
俗称狗狗眼。
修狗就是坠吊的。
云鸿“”
你宽肩长腿老大一个人形,装什么可怜。
我是不会上当的。
他从来就是个果断的人,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喜欢拖拖拉拉。
明知和监护官之间出了问题却贪恋眼前的一点陪伴而装傻什么的,不是他的风格。
他渴望陪伴,渴望无条件的信任,却不想活得像个自欺欺人的乞丐,卑微地抢夺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安格,塑造一个人的并非只有灵魂,还有经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抬手撕成两半,一半撕成碎片踩到泥水里,另一半却飞快地画成充灵符。
“哪怕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世界重活两次,也会变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安格看着他脚下的碎纸屑一点点被雪水浸湿,最终变成黑乎乎湿哒哒的一团,心尖儿好像都被泡进了冰水里,冷得厉害。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只觉胸口闷闷的难受。
“如果你还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