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寝殿里静默了一瞬,太皇太后细细打量了时颜一会儿,有些讶异地道“你你不是”
这位都督夫人,先前的留侯府嫡出大娘子,她自然是知晓的。
当初韩圻年用圣上威胁她,让她出面规劝在淮北驻军的恒都督回来与这位苏大娘子成婚。
她为了皇室利益不得已这样做了,心里也清楚, 她对恒景那孩子有恩,只要她开口,那孩子多少会给她几分面子。
因着心里觉得对不起那孩子,她特意把苏大娘子唤进了宫中,想看看她是个什么人。
即便知道韩圻年给那孩子赐婚不会是抱着什么好的目的,她还是希望, 那受尽苦楚的孩子能得到一个知心人,在以后的日子里陪伴他。
结果却是让她无比失望。
她当时接触过的那个苏大娘子软弱无能,上不得台面, 在她面前连完整说一句话都难,她自是知道,恒景不可能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女子。
所以,后来听闻关于那女子的很多传闻时,太皇太后心里是很震惊的,也带着深深的怀疑。
她跟苏大娘子见面大概是一年多前,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人,在短短一年间内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甚至,成为闻名天下让人不敢小觑的一个女子
她甚至不相信恒景那孩子真的会对那样一个女子上心
当初恒景那孩子参军一事,是她一手安排的,她作为局外人,看得很清楚,这个少年满心满眼的,都是她的孙女。
即便后来,他立下无上战功, 成了掌控百万大军的大将,他看着她孙女时, 眼里依然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和执着,以及因为被心爱的女子排斥在外,隐藏在眼底的一抹刺痛。
当初恒景对自家孙女的感情,她一直乐见其成,想着以后颜儿扯破了跟韩圻年之间的那层皮,恒景能成为颜儿的一大助力。
她也清楚颜儿一直把恒景排斥在自己世界之外的用意,虽然有些心疼这两个孩子,但他们这样的情况,反而能更好地蒙蔽韩圻年,让韩圻年以为他们真的形同陌路了。
因此,她什么都没说,只一直暗中观察他们。
却谁能想到,世事难料,最终她的颜儿红颜早逝,两个孩子终究有缘无分。
所以,当初她才会特意把苏大娘子唤到自己面前,想着若能借着这次机会,让恒景忘记颜儿, 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当她以为恒景不可能对那样一个女子上心的时候,外界却传得沸沸扬扬,说恒都督对自家夫人宠爱入骨。
当她以为传闻不可信的时候,她却收到了恒景的亲笔信,说他夫人被人设局掳走,这件事很可能与韩圻年有关,他请求她用她和卫家的势力,救下他的夫人。
太皇太后无法形容自己收到恒景那封亲笔信时那难以置信的心情。
先前,她都可以跟自己说,外界的传闻不可尽信,但这封亲笔信告诉她,至少恒景十分看重他夫人这一点,是真的。
此时,看着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眼神坚毅大方地看着他们的女子,太皇太后讶异过后,心里突然有了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这就是以前的苏大娘子,如今的都督夫人
若不是面前的女子还是以前的模样,她都要以为,她们是两个人。
而且,她没听错的话,那女子说,她可以替圣上治疗
她可从没听说过这都督夫人还会医术
看着太皇太后眼里沉沉的探究,时颜心里难得起了几分波澜。
在面对其他人时,她都可以冷静以对,甚至在刚刚重生面对恒景时,也能波澜不惊地在他面前演戏。
然而,面对当初她身旁唯一让她感受到了亲情的亲人,心里那种孺慕思念之情几乎是下意识就产生了,时颜完全无法控制,只能轻轻吸了两口气,尽量脸色不变地面对太皇太后对她的审视。
她不是不知道,这时候暴露自己会医术,很容易让旁人生疑。
只是,如今他们在一条船上,若是因为圣上薨逝这一变数,让韩圻年再次占据先机,只会对他们不利。
何况,躺在床上的,到底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虽然她跟他没什么姐弟之情,但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她也做不到。
所有人中,倒是卫律最先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有些讶然和不敢置信地道“夫人,你会医术”
时颜静默片刻,只淡淡地回答了一个字,“会。”
她没有说她的医术是怎么来的,她有多精通医术。
在如今这般紧急的时候,她这般淡然自信地站出来,已是说明了很多问题。
太皇太后眼眸深不见底地看着这个女子,恍惚间却觉得,面前女子的神态,像极了一个人。
她不禁又怔愣了几息,忽然微微闭了闭眼睛,嗓音沙哑道“那便拜托夫人了。”
“太后娘娘”
鲁国公顿时有些讶异地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转头看向在床上苦苦挣扎的圣上,嗓音苦涩道“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