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鲁国公沉默不语,卫思莹脸上的神情更激动了,继续道“那些难民顶多是被人打了一下,被人抢走他们的食物,是不是要我替他们忏悔上十天十夜,你们才愿意放过我
还有,敢问夫人,你把这个孩子带回来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要让我时时刻刻铭记我的罪孽,最好用一辈子去忏悔才好”
卫六郎见自家五姐越说越难听,而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说话,终于忍不住,扬高声音道“五姐你冷静一些”
卫思莹立刻瞪向卫六郎,双眼都红了,“你要我怎么冷静我不过是好心,是不是等天底下的人都不敢做好事了,你们才满意”
时颜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讥讽地扬了扬嘴角。
鲁国公说得对,他这个女儿,确实被宠坏了。
她抚了抚身旁忍不住又对卫思莹愤怒地龇牙的孩子的小脑袋,把他的情绪安抚了下去,才淡声道“原本,这是卫家的家事,我是不好插手的。
只是,卫五娘非要牵扯到方才城门口那件事,我就不得不开口说一句了。
卫五娘分派馒头的初衷,确实是好心,只是,若这样的好心最终却是害了别人,这样的好心,宁可不要。
卫五娘把天底下所有好心人都与自己画上了等号这件事,也让我很迷惑,不是所有好心人,都会把一件好事做成坏事。
有善心不是坏心,我也很欣赏卫五娘为难民担忧的心。
只是,卫五娘也要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会给别人、以及你自己,带来多大的危害。”
原本便在气头上的卫五娘听到时颜这仿佛高高在上教训自己的口吻,心里的气翻涌得更厉害了。
她不过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凭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跟她说话
在回家的路上,她已是知道了,这个女子是那个如今占据着西南道的恒都督的夫人。
她也不是没听说过这个夫人在西南道那些事迹。
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她差
如今他们卫家的权势慢慢都回来了,以后整个望京城,再没有人敢像先前那样看不起她,欺负她
她甚至在外头听到有些人说,如今圣上体弱多病,皇家又没有可堪大任的皇子王爷,若是阿爹愿意,由阿爹登上那个位置也是可以的
最不济,也可以成为如以前的韩太傅那般万人之上的人物
她从小,做梦都想狠狠打那些排挤欺负她的人的脸,如今,她的梦快实现了,她也如愿以偿地打了不少人的脸,连那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韩三娘也被她气得敢怒不敢言。
恒都督再厉害,会有她阿爹厉害
那不过是一个朝廷反贼罢了而这个所谓的都督夫人,也不过是反贼的同党
她真的那么厉害,也不会那么窝囊地被抓来望京了
卫思莹有些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只是她刚想说什么,就见那个夫人突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的冰冷犀利,竟仿佛一下子把她整个人都冻住了一般,让她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随即,她看到那个夫人低头和身边的孩子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把身旁一个侍婢唤了过来,让那个侍婢把孩子带了出去。
直到孩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卫思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尖声道“夫人也知晓自己是在多管闲事便是我做的事情会让别人和我自己受到危害,也与夫人无关”
“莹儿”
鲁国公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桌子,低喝一声。
时颜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明显有些失去了理智的女子,突然淡淡道“谁说这件事与我无关若是卫家的声誉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我也会很头疼的。”
卫思莹立刻道“夫人可是在危言耸听这件事,怎么就会让卫家的声誉受到巨大的影响了”
她就不信了,别人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紧紧揪着她不放
“你可知道,”时颜却突然,强势而果决地打断了卫思莹的话,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字道“那孩子的阿娘,在昨天晚上去世了。
他阿娘,是他如今唯一的亲人。”
卫思莹眼眸猛地瞪大。
鲁国公和卫六郎也一脸震惊地看向时颜。
时颜继续一字一字道“昨天,卫五娘也去城外派发馒头了罢只怕连卫五娘自己都忘了,你昨天也给这个孩子派发了馒头。
孩子小,拿到馒头后只知道有吃的,兴匆匆地拿着馒头回到了他阿娘身边。
他阿娘在逃难路上染了病,身体十分虚弱,这些天,他们母子俩都没有拿到过朝廷分派的稀饭,一直是靠树皮果腹。
拿到馒头后,孩子和他阿娘不舍得一下子吃完,两人分吃了一个馒头,便把其他几个馒头藏起来,想等着饿了再吃。
谁知道,就是这几个馒头,要了他阿娘的命”
卫思莹脸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鲁国公和卫六郎听到这里,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卫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