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仿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对啊,他们聚在这里,是为了讨论他们新的土地条例是否应该继续实行下去的
只是,听了余院长方才的一番话,他们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升华了一般,那什么祖宗条例、男人的尊严一时都仿佛显得十分渺小。
恒都督和都督夫人是真正重视百姓的人,他们关注的是所有百姓的利益和生活,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他们会推行这样的土地条例,再正常不过了
余寻归慢慢地看向吕不说,突然,低低地一笑,道“某想问吕院长一句,不知道吕院长如何看待都督夫人说的,百姓才是国家的主人,百姓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些观点”
吕不说一愣,虽然不明白余寻归为什么又扯到了这个问题上,也不怎么耐烦回答,但余寻归这样的人物这般态度平和地问他问题,他不回答,倒显得是他不对了。
于是,耐着性子道“恒都督和都督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是百姓之幸,所谓民能载舟,亦能覆舟,某自然是十分高兴恒都督和都督夫人能这般重视我们这些老百姓。”
“是么”余寻归又是淡淡一笑,终于把话题拐回到了土地条例上来,不紧不慢道“某初初听闻这个土地条例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条例的推出,定然会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只是,于某来看,这个条例却与这个群众朝会一般,代表着新的秩序的诞生。
百姓才是国家的主人,百姓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些观念,本来便与过去的所有观念都不同。
吕院长能接受这些新的观念,又为什么偏偏无法接受这个土地条例呢”
他虽然没有全程参与他们的讨论,但他在外面等待陛下传召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的人讨论的声音。
从他们的讨论中,不难猜到他们为什么反对这个土地条例,而带头反对的那个人,显然就是这个吕院长
他们反对的原因,不过就是老生常谈的要遵守祖宗礼法,维护男子的尊严云云。
说实话,对于这些观点,他只觉得嗤之以鼻。
这些人说得再大义凛然,也无法掩盖他们如此反对这个条例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害。
说到底,不过是心底的自私作祟罢了
余寻归这番话一落下,在场的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对啊,要说违背祖宗礼法,恒都督和都督夫人“百姓才是国家的主人”这番话,不是违背得更彻底么
祖宗礼法向来维护的是那些大权在握的人,他们才不会认为百姓是国家的主人,在那些人看来,整个国家都是他的,百姓也是他的。
否则,历朝历代的帝皇也不会自称天子,天子天子,天的儿子,意思不就是,他是替老天爷来管理地下的子民的么
吕院长先前口口声声说西南道新的土地条例违背了祖宗礼法,那他此时对恒都督和都督夫人“百姓才是国家的主人”这番话的认同,不是显得自相矛盾,可笑至极么
敢情,他的评判标准还能根据不同事情有所变化
吕不说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咬牙道“这根本不可以混为一谈”
谷界
“哦”余寻归似乎很是不解地道“敢问吕院长,这两者间又有什么不同呢”
吕不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从本质来看,“百姓是国家的主人”这个观点,和西南道如今实行的土地条例,都是对过去秩序的打破,两者确确实实,都违背了祖宗礼法。
可是,具体来说,这两者当然是不同的
毕竟,“百姓是国家的主人”这个观点,没有把他们男子的尊严踩在脚下,但那个土地条例,却是确确实实,在挑战他们男子的权威
吕不说又张了张嘴,却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感觉后背一阵濡湿。
只是,他不蠢,他知道没有了祖宗礼法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拿出男子的尊严这个理由,实在显得他太小家子气,毕竟,从那个土地条例来看,女子虽然能分得土地,但她们能领取到的土地是远远少于男子的
这固然对大兴男子的尊严和地位有一定的冲击,但这些冲击跟百姓大义相比,简直不足一提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被余寻归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他在现场这些人心中,只怕已是失去一定的可信度了
见吕不说半天说不出话来,厅堂里又忍不住起了一些轻微的骚动。
气氛一下子显得无比诡异,诡异中又透着淡淡的尴尬。
坐在一旁的琬灵公主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一双葱白般的双手紧紧握着裙子,力道之大,仿佛要把裙子生生抓破。
输了
她输了一败涂地
虽然她当初让人想方设法接触到的人,不止吕不说一个,但其他人在西南道的身份地位,远不如吕不说。
她本来的设想便是,让吕不说充当反对土地条例那群人的领头人,带动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