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她看着的,是一家卖字画的店铺。
恒景微愣,看向时颜道“你想做什么”
“要想请余院长出山,总不能两手空空去,是吧”时颜笑着凑到恒景身边,抱着他的胳膊道“我记得,你小的时候画画方面就很有天赋,现在如何了”
那时候,她在她那个木头牌位前看到的木雕小玩意,就是出自恒景的手罢
那些木雕小玩意,比他小时候雕得可精美繁复多了,也不知道他画画的技巧,是否也进步了。
恒景看了看身旁一脸有求于他的女子,好笑地道“还行,你想我画什么”
以她对这男人的了解,他说还行,就是没问题的意思
时颜垂了垂眼帘,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想画我阿娘。”
画那个,临死前还心心念念着她,嘱咐别人照顾她的阿娘,
那个,便是身体再虚弱,见到她时也努力扬起一抹微笑的阿娘。
恒景微微一愣,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挽在他胳膊上的手背,柔声道“好。”
她初初入宫时,恒景和她其余三个伙伴,是一直与她形影不离的,因此,她去见她那个便宜阿娘时,恒景也在。
虽然事情已是过去很久了,但两人一起回忆,总能差不多把当时的画面复原出来。
备好了作画的所有工具后,恒景和时颜回到了客栈的房间里,在书桌上铺开一张画纸,便细心地按照他脑海中的记忆,慢慢勾勒。
时颜双手托腮坐在他身旁,时不时和他讨论一下,哪个地方应该怎么画,哪个地方是不是他记错了。
画着画着,恒景是越来越上手了,时颜看着他笔下慢慢勾勒出来的栩栩如生的画面,有些怔然。
这男人果然谦虚了,这叫什么还行啊,简直就是不逊色于专业的画师好么
她不禁嘴角微微一扬,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会画画,那时候小茉莉每每哭,你都会用树枝在地上画各种可爱趣怪的东西,逗她开心。
后来,闹得小茉莉有时候明明不想哭,但为了看你给她画画,就会装哭。”
说到后来,时颜的嗓音不禁有些哽咽,连忙垂了垂头,掩藏眼底的恨意。
小茉莉是当初随她进宫的其中一个人,也是韩圻年第一个动手的人。
她至今不敢回想,当她在后宫那个枯井里,找到已是了无生息的小茉莉时的感觉。
那时候,小茉莉才九岁啊是他们中最小的孩子。
找到她时,她不仅已是没了生气,身上还布满可怕的伤痕,衣服都碎成了一条一条。
她哭喊着请求韩圻年找出杀害小茉莉的凶手,韩圻年却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大抵是宫里的内侍不懂事,以为她刚进宫,就好欺负罢。”
随即,别说找凶手,他压根就没有管这件事的意思。
时颜那时候就明白了,小茉莉的死不是意外。
是韩圻年为了敲打她,派人把她杀死的。
恒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了低垂着头的女子一眼,眸中暗光流转,突然道“阿颜,帮我调一下淡秋香色。”
秋香色就是偏暗的黄色。
时颜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帮他调好了颜色,放到了他旁边。
心里那些仇恨悲伤的情绪,也就这样被冲散了。
恒景清洗了一下毛笔,蘸取了一点秋香色,继续慢慢描画,道“阿颜,你可知道,我的画画技术,为何会有那么大的进步”
时颜摇了摇头,诚实道“不知道。”
恒景眼中带上浓浓的柔情和笑意,温声道“因为那些年,我远在边疆,时常想你想得睡不觉,可是,又见不到你。
那时候,我就会随便捡起一根树枝,或者一块石头,在地面上勾画你的模样。”
那时候,陈应还是他的队友,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就是当今圣上,还傻乎乎地道“那就是你心里头那个女子长得怪眼熟的”
当时军队出征时,女帝特意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离去,当时军中的人,都是见过女帝的模样的。
只是,那时候的陈应打死也不敢想,他画的就是当今圣上。
时颜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件事,“啊”了一声,脸色微红道“你就不怕被其他人看到啊,其他人看到,你要怎么解释你画的是谁”
恒景笑得更愉悦了,“我就跟他们说,那是我老家没过门的妻子。”
时颜“”
这家伙,脸皮也是忒厚了。
恒景看旁边的女子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也不在意,继续笑微微道“后来,我立了军功,生活条件好一些了,便会去城里买正儿八经的作画工具,每当想你的时候,就把你画下来。
想一回,就画一回,就这样,画了整整九年。
阿颜,你说我的画画技巧,能不好吗”
时颜怀疑这男人在给她灌迷魂汤,虽然她没证据,但她确实听得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