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清绝的少女收回指在地图上的手指,从容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新茶,指尖转动着杯盏的散漫之举中又丢下了一道惊雷。
“李四小姐也不必担心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杨公宝库中的财富军械与和氏璧都在我圣门手中,慈航静斋不过空有一个名头而已。这乱世之中,获胜者只能是手握实权之人,至于圣门高调行事会否引来白道的反扑,事涉道统之争,圣门会替李四小姐解决这个麻烦。”
“我需要做什么”李秀宁强忍着心跳的加速问道。
她知道这既是李阀的挑战也是李阀的机遇。
时年给出的作战方针,倘若接连克下王世充和朱粲,在中原偏西的地带,李阀的崛起便当真无人能挡了,届时瓦岗寨也无疑会腹背受敌。
李秀宁并非是对情势一无所知之人,大江联的意义其实远比时年所提到的作为进攻朱粲的一方势力要大得多。
长江南下便是江淮军杜伏威的地盘,手握这样的一支势力对顺江而下打击杜伏威的战略意义绝不小。
她所需要担心的不过是,魔门是否当真是本着拥立出一位支持魔门各教派传教的帝王的想法而来的,有没有更进一步取代李阀而存在的心思,所以才选择她作为交易的对象,而非是她的父亲。
可另外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极有可能便是永生的遗憾。
“尊我为军师。”时年抬眸轻笑。“我会再送李四小姐两份大礼。”
李秀宁深吸了一口气,这屋内的暖气在这个外间风雪非但不减,反而还逐渐加重的天气里,有种卡在嗓子眼里的干涩。
她知道自己倘若当真应承了下来,之后要走的便是一条与此前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她也必须学会抛弃自己可以在后方当个镇场子的李四小姐便足够的想法,必须将自己已成惊涛之势的心思在心里平复下来。
“好。秀宁愿与军师共进退。”
李秀宁很快便知道了时年的两份大礼是何物。
一份是从飞马牧场北上送来的战马,夹带在运送战马的队伍中还有时年所提到的杨公宝库中的武器储备。
这支队伍走的西边如今还隶属于隋朝,暂时无人占领的地界,有魔门高手压阵,就算是有些不长眼睛的流寇对这批货物感兴趣,也绝无这个出手的机会。
第二份礼物则是一个人,瓦岗寨的那位密公的独子,被时年送到了翟让的手中。
翟龙头此前才因为翟娇被李密绑架,孤身前往营救之时受了重伤,如今有了个找回场子的机会,又怎么还会在意这个人到底是谁给他送过来的。
“瓦岗寨确实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撕破脸皮,尤其是蒲山公还失去了沈落雁这个左膀右臂,但起码已经足够让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中,他们越是相互猜疑,越不敢分兵对我们出手。”
时年站在李秀宁的身边,现在在她们面前,取代了当日她拿出来的简陋地图的,是一张更为详尽的战略地图。
李四小姐能在关中为父亲募兵,本就不能算是只能在闺阁之中的女人,她既然敢答应时年提出的合作协定,在时年见到她的第三面,便已经显露出了几分峥嵘英武之气来。
“兵贵神速,冬日本就不便行军,也无人会想到,镇守后方的李四小姐会出兵王世充。”
事实上这一番行动确实是天下震惊。
魔门一统这事,归根结底还是不会对外如何宣扬的,对各方势力来说不过是感觉到有些旧日依托魔门的小股势力在辗转迁移,但李阀出兵,却是一个明晃晃的信号。
飞马牧场送来的战备物资飞快地武装进了李阀队伍之中,领导这支队伍的更不是个庸才。
柴绍爱慕李四小姐不假,他能坐上这个领军的位置靠的却是他自己的实力。
整军不过数日,在所有人的目光还放在瓦岗寨是否会在驱赶走王世充,效仿李渊一般将位处东都的越王杨侗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柴绍已领军大破王世充。
几乎没给朱粲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大江联、襄阳、竟陵的势力有了动作,与柴绍对着朱粲的地盘来个夹击。
这一番行动快得让除了深陷其中的王世充、朱粲之外的任何势力都没来得及应对。
不过准确的说,萧铣其实是有机会反应过来的分一杯羹的。
可这出手的三方中只有竟陵与他接壤,而偏偏出动的竟陵军队只有方泽滔率领的一支。
有虚行之镇守,更有东溟派与魔门在襄阳位置成相互拱卫之势,他连竟陵这个硬骨头都没能啃下来,更不用说还有大江阻拦的襄阳。
他也只能在意识到形式不对后收兵而回。
比起没能在此事中得到好处,他更该担心的居然是这李阀的军队已然分兵后,会否一支指向瓦岗寨,一支继续南下朝着他而来。
要知道西南方向的势力中,独尊堡堡主和宋阀阀主都曾经在他所收到的情报中,在近期到访过襄阳。
所以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场南北夹击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