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朝来到京郊的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
从傅宗书这边的人看来,若非顾惜朝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他完全不必偷偷趁夜进京,大可以明日顺理成章地押送叛党前来,他这么一做谁都会觉得他是心中有鬼。
而杀了人耽误了大事的温火滚,在仓促之间能想到的拖延时间到他与新靠山达成协议的办法,是让顾惜朝的队伍先从城外消失,好像也并非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
时年这进城一来一回的速度极快,戚少商本以为她要在天将明的时候才会回来,却已经听到了她敲击窗户的声音。
虽然进来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而是个易容做了个一看便知脾气不大好的汉子的家伙,扛着的死人还跟她长得一样。
“迟姑娘,你这总是更改样貌能否提前说一声,否则我真是怕造成误伤。”戚少商觉得有点无奈,得亏自己并不是她的上司。
“不必叫我迟姑娘,之前我瞎掰的。”
戚少商闻言表情一滞,她这说出自己瞎掰的事情无比理直气壮的状态让他有点头疼,好在等此间事了,再有头疼也就是金风细雨楼那位楼主头疼。“喊我时年就行。”
“这个人的尸体你去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埋了,我们一会儿进城。”
时年将温火滚的尸体和青龙剑都丢给了戚少商,省的自己费力。
而她用温火滚的佩剑,在这间房中划出了两道剑痕,这才收手翻出了客栈。
等到再次和戚少商会合的时候,她手里已经不见了那把剑,戚少商不知道这个显然是死在时年手里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却也猜得到,她恐怕做了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现在便只差坐山观虎斗,顺便将连云寨的罪名洗脱了,戚大寨主应该不会介意在金风细雨楼多做客一阵子”
时年抿唇一笑,看起来丝毫也不像是刚在手里沾了两条人命的感觉。
“自然。”戚少商回答道。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和劳穴光都被时年抓了起来。
方才他是如何看着顾惜朝被她带进城的,现在也是如何被拎进去的,好在她这顶多就是推了一把助力,等过墙头哨岗,就已松开了手。
这是戚少商第一次进汴京。
他本以为自己走在这权贵横行,造成连云寨今日局面的地方,会感觉到压抑和苦闷,却发觉被时年来了这么一出后,只想知道金风细雨楼里,到底有多少行事作风如此诡异的家伙。
时年指了指隐隐绰绰的天泉山,在浓重的夜色中,那里看起来模糊得只剩下了一片阴影。
“你应该能看到那个方向,天泉山便是金风细雨楼的所在,楼主先行一步,从来情报不落于人后的杨总管想必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到来,你们直接去自然有人接应。”
“那你呢”戚少商听出了她话中并没有要跟他们一起行动的意思,有些意外地问道。
时年摆了摆手,“我去搞个回归金风细雨楼的仪式感。”
戚少商没听懂时年的意思,但显然对方并没有要让他明白的意思。
她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时年去了六分半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雷损之事,再加上这些年间六分半堂在和金风细雨楼的交锋中处在了弱势的位置,她当年曾经暂居过的地方,包括雷损和狄飞惊的住处,都还是空置的。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她的行动。
她进了那个连通到天泉山的地下通道,妥帖地合上了地道口的机关,顺着这条已有七年不曾有人走过的路自地下朝着天泉山走去。
事实上苏梦枕回到金风细雨楼也不过比时年早了半日而已,无论是将轿子移交给无情,还是后续的扫尾都需要些功夫。
他早知道时年今夜会有举动,也有些难眠地自塔上望下去。
汴京城中早已不剩了多少灯火,在这一片漆黑中,仿佛迟早会有一场雷雨落下。
而在玉泉山的脚下,两盏摇晃的风灯下,杨无邪派去等在那里的人接到了两个夜行的客人。
只不过苏梦枕隔着这个距离也看得出来,时年并不在这两人其中。
他正有些奇怪她去了哪里,忽然听见了一阵轻叩的声响。
声音来自他的床底。
这条路已有多年不曾有人走过,自打雷损落败离开京城,他对付六分半堂也不再需要这样一条偷袭的通道,就仿佛这只是他和时年之间的秘密一般。
然而现在有人重新敲响了这条通道的门,让他突然有了她确实回到了汴京的真实感。
只是就算是他也不会想到她选择走的是这个路进来。
他打开了床下的机关,露出了底下的通道,正想伸手将人拉出来,突然看见她抬手,将一束花举到了他的面前。
“今夜夜游太师府的纪念,还好毁尸灭迹的时候放在袖子里没压坏,算我迟到多年的赔礼道歉如何”
从这条密道中探出头的少女璨然一笑,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好像既让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