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桥的另一头,渐渐远离开人群的时候,对面的捕鱼人突然看见,那本已经退到了桥边树荫之下的青衣少女突然飞身而起,朝着那马车便是一掌。
嫁衣神功如今的状态,若不爆发出招,便纯然是神光内敛内劲自蕴的架势。
石观音既然没发现她的所在,也就意味着
能打
时年毫无犹豫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抵达江南,不像是此前在大漠的时候听到水母阴姬的名字便好像不敢踏足中原半步的样子,但不管她是想着扩张地盘还是受到了什么人的邀请,她敢来就最好做好走不了的准备。
原随云那是碍于无争山庄的特殊,不拿到证据动不了,石观音难道有什么好名声作为保护吗
呼啸而来的掌风尚未抵达那马车,车厢便已经在这惊人掌力对气机的封锁挤压之中,骤然化作了齑粉。
驾车之人听到动静本能地从车上翻了下去,正好躲过了掌风的尾巴,而这马车中的人不会躲不过这一掌,身着宫装梳着繁复发髻的绝代美人凌空而起,从这一片马车破碎的狼藉之中挣脱了出来,纤手一翻,便与时年这急追而来的掌风相对。
双掌直对之时,石观音也看清了对手的样子。
是她
她险些绷不住方才马车中巡游朝外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在脸上浮现出的优越感。
若不是她,自己何必要亲自到江南来一趟,即便这也算是与无争山庄拉好关系的一次行动,为她拿到龟兹国的秘宝之后扩张入中原提前做个铺垫。
更若不是她,自己为何身边会没有可用之人,还总在沙漠中听闻石观音的弟子和一个男人跑了的传闻。
再若不是她,自己的两个虽然不太在意,却也已经快能坐到高位,让自己有了搅乱中原武林契机的儿子,为何会身败名裂还死在君山
石观音恨得牙痒痒。
在她那张让人见之难忘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怒打破了上面的优雅从容。
即便在她掌势分开,旋身而落在马车车板上的时候,她拂了拂裙摆,又极力做出了一副风华不减的模样,当她抬头看来之时,她发间的步摇发出极其克制的摇动,只在尾端的流苏间发作了一声极轻的碰撞。
可时年看得出来,她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远处的渔民虽然左右看看,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明月朝阳之争,已经是天下难遇的绝色对峙,却也知道,只方才那一对掌,周围树木摧折水波惊动,就连那看起来有功夫底子的车夫,都被扫到的气劲打成了重伤,这热闹可不是他们有资格围观的。
看绝代佳人哪里有保命重要。
秀野桥上顷刻之间人潮散去,很快便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和连滚带爬逃到了一边生怕被波及的车夫。
“是你。”石观音的眼神中渐渐浸染了杀气。
既然她本来的目的便是来此杀了这家伙,出了她的这口恶气,那么提前到现在好像也并没有关系。
半年不见,眼前少女这眉目间意气风发的样子,让那张当时她便毁之而后快的脸,变得更加让她都不得不觉得这是世间过分美好的东西。
若非她藏着气息,只在眼中流转着一缕绝顶高手的神光,而让自己只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行走在街头,引起那轰动的便应该是她才对。
而此刻当她外露战意的时候,在那张灵秀神清的脸上也升起了一种让人绝无法忽略的威势,即便她身着的青衣只是最简单的款式,而在她对面的宫装美人却是一身绫罗,珠玉满头,这二人之间先被人注意到的却一定是前者,以及
她手中不知道何时多出的一把青色的飞刀。
“是我,半年不见,娘娘看起来老态了不少。”
这话是个瞎话,却也不完全是。
石观音的天武神经修炼有成,也便驻颜有术,更是从星宿海极乐宫中夺取了一枚玉蟠桃,如何可能在这半年中便老了,这几日虽然是赶路行来,她却从没让自己过得不舒服过。
但时年此刻站在一个远比之前要高出太多的武学境界上看她,却觉得当时她还觉得内府真气运转自如,让她感到十足的威慑力的石观音,恐怕天赋全点在了招式上。
在她方才出掌之时,那含怒而来的一掌里便分明未到天人共济的地步。
而在她身上潜藏的不知道是因为何故形成的缺漏,让她周身萦绕的气息里多出了一丝浑浊。
这一缕气息的破漏在高手过招中已经足够致命了。
时年突然就觉得她好像是个送上门来让她练手的工具,还是个招式专精的工具。
可石观音怎么能接受别人说她老了
即便她当年远渡重洋求学东瀛武功,生下两个儿子到今日已有二十余年,然而她身处大漠之中奴役着那些人,日日听到的都是恭维她这举世无双的美貌的言辞,尚觉得自己还是二八年华。
她更不能容忍的是说出这话的还是个诚然比她配得上容色无双四个字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