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虽然对这个世界了解得不多,却在知道这江湖上在十几年前盛传的一句话便是,没有哪个英雄能抵挡得住燕南天的一剑,也没有哪个姑娘能抵挡得住江枫的一笑。
玉郎江枫死在了十四年前,却也足以让人遥想他当年是如何让人心醉神往。
这年纪不大的少年倘若不那么面黄肌瘦,再好好打扮打扮,说不定还能有些人模人样。
但现在,以江为姓,以玉郎为名,多少让人觉得名不副实。
时年的江湖经验也远比他要丰富得多。
在方才直追上来的时候,她用如意兰花手打断的,正是一招极其毒辣的招数。
被她禁锢住的时候,在那双与其说是明亮不如说是狡诈的眼睛里浮现的,也同样是一种让人觉得脊背发凉的隐忍恨意。
无论是哪一个表现在她面前的特殊之处,都足以让时年对这小少年多存一分提防。
他说的什么也在找去路到底是真是假姑且不论,他会好好带路,显然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哪有这么巧就能遇上一个正想要跑路的家伙。
萧咪咪真是待客有道。
想是这么想,时年却一点也没在江玉郎面前表现出分毫。
她的轻功比江玉郎快上太多,抓住他的时候距离那分岔口其实也并没有太远,她们很快重新返回到了那里。
江玉郎蹬了蹬腿,示意时年将他放下来,却听到身后那身手神鬼莫测的少女突然出声说道,“这可不是一个名字叫玉郎的人应有的表现。”
他脸色一沉。
但还不等走在最前面的张菁回头看到他这个阴鸷的表情,他已经压制下了心中往外冒的情绪,“烦劳阁下放我下来,我跑不掉的,您若要取我的小命,随时都可以动手。”
“说请。”时年觉得让一个喜欢伪装又觉得自己早熟的人受挫实在是个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请您将我放下来”江玉郎这几个字说的活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倘若再给他几年时间,以他这种性格或许会长成一个枭雄也说不定,可惜他还年轻了些,起码还不足以将养气功夫练到家。
时年松开了手。
江玉郎得到了自由后,也确实如他所说,并没有跑开,而是走到了那扇落下的门前。
他还没来得及说他有办法打开这扇门做出一番让人相信他诚意的表现,便看见那相貌非凡的青衣少女从袖中飞刀上取出了一样东西,蹲在地上倒腾了两下,那门上的锁已经被打开了。
时年用的正是出自楚留香之手,曾经用来解开石观音的牢笼的。
憋了半句话没说的江玉郎对上了时年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人看透了个彻底,包括他的目的和来历,然而两人之间的对视忽然被张菁打断,他再看去的时候,对方脸上的表情分明只是波澜不惊而已。
是他太过于紧张了。
“带路。”
听到时年这两个字,江玉郎应了一声“是”,便往前走去。
他努力留意着身后的脚步声,可惜凭借他的耳力,只能听到张菁的脚步声,而听不见另一个人的动静。
他生怕自己回过头去看那青衣少女的位置会引来她的怀疑,便只能故作镇定地试图通过地面上投射的影子来判断对方的位置。
可地道里间隔越来越小的铜灯让他看到的影子变得越发驳杂。
江玉郎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个头一次走这条地道的人一般,小心谨慎地在地面出现了细微变化的时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在里面装着的是一颗颗的铜球。
“你想用铜球来触发机关”时年开口问道。
“上次我就是这么做的。”江玉郎一回头便发现对方果然比他想象得要贴得离他近得多,正是为了防备他做什么小动作意图逃遁,或者是留给身后的人一片陷阱。
“不,那样动静太大了,谁知道你上次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发现的。”
少年的表情一僵。
还没等他做出丝毫解释,他突然飞了起来。
不是竖着飞,而是横着飞,就像是一个被抛出去的麻袋一般飞跃过了底下的一片隐藏在青石砖之下的机关。
而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紧跟在他后边的那两位以格外潇洒的姿势凌空跃了过来,正仗着轻功的本事。
江玉郎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小丑,可在他狼狈地翻身落地的时候,他又分明没有听到这两人任何一方的嘲笑声。
“免得触动机关才出此下策,江玉郎你不会见怪吧”时年松开了张菁,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当然不会。”江玉郎垂眸应道,盖住了眼神之中的狰狞之色。
这地宫里的盘根错节,让时年几乎以为她们要走出峨眉山的地界之外了,然而仔细辨别方向,又其实一直是在一片区域里打转,从一条通道跃到另一条通道之中,直到她们停在了一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