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枝自己采的桂花回来。
将桂花放在窗台上晒,给她们科普桂花的多种吃法。
休息室里几个前辈提到了乞南山的枫叶,说是什么时候不上班了一定要去看看。
枫叶好看,桂花或许很香。
但今天又是轮到时筠值二十四小时的班,简直就是世界无光。
而且她还挨批评了,导师看她就像是大家讨论枫叶和桂花一样。她理论好,模拟手术也好,但是真面对病人了却突然就不行。
亲眼目睹妈妈的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当时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感一直束缚着时筠。
当精神被桎梏,就会失去所有力量和可能性,这就是心理阴影的恐怖之处。
挨了导师主任训之后,她还得值班。
和她一起的还有施媛。
同是天涯沦落人,看见吃苦的还有别人多少可以有点心理安慰,虽然时筠对施媛聊不上天。
和她关系好也仅限于一个宿舍里对比其他人。
晚饭,两个人没有一起吃。时筠在便利店里带了一杯咖啡回来,去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躲在里面吃煎饼果子的施媛。
煎饼果子的味道有点大,她吸了吸鼻子,自己又不是什么前辈主任,也不好说施媛在更衣室里吃东西。
时筠简单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将耳朵里的无线耳机摘下来,放回耳机盒里。打开自己的衣柜,随手把耳机盒子丢进包里,又从包里拿了一瓶眼药水出来,很快速熟练地滴了两滴,稍稍缓解了眼睛的酸涩。
从柜子里面拿出大褂,时筠将柜门关上,手臂穿过袖子,往上一提,大褂压到了马尾,她穿好之后,将马尾从大褂下面扯了出来。
一回头就看见吃着煎饼果子的人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临床最底层,实验室又是门外汉。每天累死累活,还整天挨批。一大堆的文献怎么看都看不完,还要开各种会。”
毕竟大家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说得很有道理,但骂完还是要继续。
然而逢年过节,老师还要在累死累活的医学生口袋里塞上两个红包,一个红包里写着“多看文献多写论文多去实验室”,另一个红包上写着“同上一个红包”。
试问谁没大半夜在实验室仰望天花板,思考着退休年纪,然后计算自己能活到退休的可能性呢。
时筠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自己也很累,但有些事情是没有逃避的选项。
毕竟每一个计算完退休可能性的人第二天还是照旧去临床,然后晚上继续一头扎进实验室。
她也是这样。
施媛也是这样。
值班晚上不太忙,施媛顶着两个兔子眼睛进值班室的时候,被前辈看见了,最后前辈请大家喝了奶茶,算是对后辈的鼓励。
时筠有了咖啡所以没喝,不过拿外卖的时候倒是被不好意思的施媛一起拉去了。
穿着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即便是在晚上也足够拉风和显眼。时筠正取着外卖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魏枞应。
电话去头掐尾的,问她在医院还是在实验室。
得知她今天在值夜班的之后,没说什么电话就挂了。
时筠把手机收起来,今天晚上无云,靠近中秋了,月亮越来越圆了。听说今年会发福利,也不知道她们这些人有没有。
施媛的坏心情来得快走得也快,她已经从外卖小哥的保温箱里拎了两大袋奶茶回来了,将手里一袋子递给了时筠,望着远去的外卖小哥,施媛突然叹了口气“可能人家的工资比我们以后都多。”
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这世道就是你羡慕我职业风光,我羡慕你工作没技术含量还赚得多。
真要施媛去送外卖了她就知道刮风下雨天跑外卖的辛苦了。
人本来就是羡慕这个,羡慕那个,只是施媛羡慕的东西稍微有些多了。
比如男朋友。
电梯还没来,施媛凑过去,亲昵地挽着时筠的胳膊“你男朋友给你打电话了”
时筠不太喜欢和别人聊魏枞应,只是嗯了一声。
“是不是他要来看你了比如给你送夜宵什么的”施媛晃了晃时筠的胳膊,“好浪漫的。”
时筠倒是不觉得“这个可能性比他来医院看病还低。”
然后,魏枞应真来医院了。
是看病。
但不是他,是向邵远。
把向邵远送来医院的是蒋栩扬和魏枞应,两个人站在清创室外面等着。最后等的有点久了,两个人到外面去抽烟。
时筠偷溜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站在天桥下面正吞云吐雾。
几天没见,他穿起了长袖。
也不知道魏枞应是多喜欢黑色,上身是一件带了些赛车服元素的外套,裤子是黑色的工装裤,鞋子是黑白的球鞋。
生怕晚上被人发现一样。
桂花树摇晃,香味钻在风里,将他身侧的白烟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