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视频要长几分钟。
视频里的抱抱开心地和刘艾歌追逐玩闹,然而快乐只持续短暂了十几秒,一条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她毅然决然走向深湖。
再然后——
就是广为流传的,抱抱撕拉刘艾歌的画面。
前后两个视频,只经过简单剪辑就变成了完全相反的两件事。
桑淮唇瓣紧抿,复杂的情绪让他沉默异常。
“你为什么拍这段视频?”
“明月处理工作,我先带着抱抱走在前面。因为回复消息不方便,四周又没有其他人,我就先松开了抱抱……”夏晓曼低声说,“等我过去的时候,看见抱抱在和刘艾歌玩闹。”
“她拜托我拍个视频给她,我就拍了,然后没多久……她就、就跳河了。”
过于突然,从来没遭遇过这种事的夏晓曼立马慌了神。
贺以舟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知警方?”
夏晓曼再次颤抖起来:“我害怕、害怕警方和她的家属责怪我见死不救。那时候就我们两个人,我又拍着视频,我根本不敢承担责任。”
她习惯性地把人往坏处想,也习惯性地不自找麻烦。
事实上她所做的是对的,刘艾歌的父母尖酸刻薄,若她真的澄清,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不可挽回的局面。
桑淮在震惊之时又觉得不可理喻:“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夏晓曼啜泣着没再说话。
贺以舟继续追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把视频发出去?难道你就没想过,要是夏明月说出遛狗不拴绳的人是你,你更麻烦?”
她眼神空洞,讷讷地:“……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讨厌抱抱,想让抱抱离开,就算死了也行,我没……没想让夏明月死。”
狗是夏明月的狗,就算夏明月说出是她没拴绳,她也能以“抱抱”挣脱狗链当作理由。
陌生人的恨与厌恶是没有来由的。
夏明月漂亮又有钱,就算过错是她,大众也会把百分之九十的错误归咎在夏明月身上,没有人会在意她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现实。
只是她没想过,夏明月主动承担了所有过错。
“我知道我太冲动了,等我想挽回的时候,他已经发布了新闻。”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桑淮。
夏晓曼面露嘲讽:“就算我有错,他才是主要承担责任的那一个。”
“你……”
“难道不是吗?”夏明月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梗起脖子,“其实你当时只要多确认几次就能找到疑点,但比起这些,你更想要唾手可得的流量。”
桑淮被戳中心思,哑立在原地。
该死的是他找不到一点反驳的理由。
“桑淮,走了。”
贺以舟一秒都未做逗留,转身走出这间潮湿逼仄的出租房。
桑怀闷沉沉地跟在他身后。
走出小区,寒风顿时袭来。
两人坐上车,贺以舟先点了一根烟。
自从夏明月死后,他抽烟的频率也变多了。
“哥,我……”桑淮嘴唇嗫嚅,就连“对不起”这三个字都是徒劳。
夏晓曼说的没错,其实他才是那个刽子手。
清冷烟雾延展至窗外。
他的侧脸模糊不清,思绪平静,仿若黑夜里的死湖般没有一点波澜。
贺以舟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丢给他。
桑淮一愣。
“怎么处理,取决于你。”
他攥紧录音笔,坐直身体再没有说话。
夜晚,贺以舟接到好友打来的电话。
他驱车往村子里赶。
这是夜深人静,村子里偶有几声狗吠。
他敲响一户人家的房门,很快有人出来,领着他进去,“那条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半个月来都不怎么好好吃东西,早上我给打了抗生素,但是情况还是不太乐观,你快进去看看吧。”
贺以舟道谢,进了仓库。
村子里都是偷狗贼,好友怕抱抱也被下毒,于是白天放出去玩一会儿,晚上就用链子锁在黑漆漆的仓库里。
他拧开灯,屋子有了光亮。
抱抱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圆润,皮毛也如迅速干枯的野草般归为黯淡。
它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躺在垫子上费力而艰难的苟延残喘着。
开门声引起它的注意。
抱抱睁开眼,熟悉的气息让它的尾巴小幅度甩动了几下。
“您先出去吧,让我和它单独待会儿。”
好友心领神会,悄然无息地退出仓房。
贺以舟不嫌地上肮脏,就地坐在它面前,然后抱起抱抱,将它的脑袋温柔搁在了自己的怀里。
好几十斤的狗狗,现在瘦的只剩下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