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条大罪,前两条是为天下百姓告的。
最后一条,则是为京中那些人准备的。
邵瑜心下清楚,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这才有了古往今来这么多争权夺利的冲突。
辰兴帝看似独揽大权,将朝廷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但被他触碰利益的团体,远远不止是邵玄朗一系,只不过邵玄朗一系下场最凄惨。
仍旧还有许多人,因为邵玄朗之事,不敢冒头,转而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如今邵瑜给了他们这么一个理由,就像是拱了一把火,恰逢南边一座州府地震,一时间流言满天飞,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上天惩罚,是皇帝鬼怪附身的佐证。
甚至汪太监都已经被邵瑜悄悄送进京城添乱。
原本辰兴帝还震惊于接连失去昶州、拙州二地,但随着这篇檄文一出,他也没时间和戎羌商量前后夹击邵瑜的大计,只对付朝堂上的大臣们便已经左支右绌。
“邵瑜,邵瑜”皇帝红着双眼,用力将眼前能看见的所有东西,全都重重砸在地上。
柳轻雪想要避开,但这是她的寝宫,她无处可避,只能捂着肚子,尽量避开地面上的碎瓷片。
“乱臣贼子,当初就该将他五马分尸”皇帝骂道。
左右皆不敢上前劝诫,只能默默看着他发疯。
“晋王,泰王,都是好样的是朕的好皇叔、好侄子”
皇帝若是被“鬼怪”附身,那么其他皇族便只觉得自己的机会就来了,京中如今各路势力纷纷登场。
柳轻雪身旁的嬷嬷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上前。
柳轻雪未进宫前,见到皇帝温文尔雅,似乎永远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但自从邵瑜举事之后,皇帝身上就产生了某种变化。
就好像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全都脱离了掌控一般,皇帝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性情越发急躁,行事越发怪异,倒隐隐与邵瑜檄文所列罪状逐渐相符。
嬷嬷再次催促,柳轻雪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道“陛下乃天命所归,何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皇帝转头,盯住柳轻雪,只见对方眼中仍是全然的信赖与崇拜,他的理智略微回笼。
柳轻雪继续道“邵瑜是乱臣贼子,写下如此檄文,便是希望陛下乱起来,越是这种时候,陛下越不能自乱阵脚,以免令奸人得逞。”
皇帝缓缓坐下来。
柳轻雪依偎在他身旁,低声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稳住京中,不能让小人继续作乱。”
皇帝脑海中浮现几张面孔,说道“晋王,泰王,两人狼子野心,不能留了。”
柳轻雪面不改色,她知道皇帝养了一群死士,专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那些皇帝的反对者,能罗织罪名的自然处决得光明正大,若是实在找不到罪证的,便是让他们死于“意外”。
“陛下,您千万要振作起来,我和孩子如今都指望这您呢。”柳轻雪拉过皇帝的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孩子”皇帝略微提气。
上辈子他和柳轻雪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只能被迫放弃。
如今他只觉得,这就是当初的孩子又回来了,心中当即升起无限温情。
“我们的孩子,会是未来的太子。”皇帝承诺道。
柳轻雪闻言心下喜悦,但还是羞涩道“陛下,如今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皇帝摇头说“若是女孩,就是朕的掌上明珠,未来太子,只能是中宫嫡出。”
柳轻雪原本因为后宫又新纳了几位贵女而焦躁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三天后,晋王被发现死在姬妾房中,死因是马上风,藏于晋王府的汪太监也死得悄无声息。
又过了两天,泰王毒发身亡,下毒之人是泰王府的奴婢,因为姐姐被泰王凌虐,故而生了报复之心。
两位挑头的宗室全都死得不甚体面,几位对皇帝表达过质疑的朝臣也被找由头下了大狱,眼看着就要全家流放。
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自危,倒是无人再敢提“檄文”二字,但这样一来,到底失了人心。
“陛下,这个月京中有三位官员带着家小离京。”
皇帝听着亲信奏报,当即眉头紧皱,逃跑的虽然都是小官,但这个信号却很糟糕。
如果连官员都不敢依赖他这位君主了,他的政权自然变成了空中楼阁。
“陛下,臣有一计。”杨文静扬声说道。
文臣虽然以国丈柳太傅为首,但皇帝最信任的却是杨文静,一个从前和邵玄朗处处作对之人。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皇帝就接受了心腹大臣的建议,当即颁布诏令,每天都会按照品级分批次召见官员。
杨文静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失了人心,那便安抚人心,此番单独召见,既是为了聆听他们对国事的看法,也是给他们机会诉苦。
若是皇帝帮他们解决了麻烦,再传扬一二,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