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事一切按照老太太的遗愿,从快从简,三天后,火化完毕,将老太太葬到了后山,灵牌放入了雷家祖祠。
出殡那天,附近百姓自发组成了送行队伍,上千人站在街道两旁,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不是因为雷家财大气粗,而是因为老佛爷心善,平时修桥铺路,慷慨解囊,谁家有困难,老太太都会伸手帮一把,几十年如一日,善举不计其数。
商界说雷家有位铁娘子,百姓只知道雷家有位活菩萨。
赵凤声坚持要守灵,这几天没怎么睡,又清瘦了些,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憔悴,正要去好好睡一觉,雷斯年走了进来。
如果说操办后事最累的,当数雷斯年,老太太没有儿子,只有他一个干儿子,迎来送往,戴孝摔盆,都是他的活。
赵凤声揉着眼眶,虚弱说道“忙了这么久,不去睡会”
雷斯年坐在床边,良久不语,抄起赵凤声的黄鹤楼,点了一根,“家里这棵大树倒了,怎么有心情睡得着”
赵凤声问道“姥姥一走,你成家主了吧”
雷斯年摇摇头,“三姐。”
小姨
赵凤声诧异道“雷家不是传男不传女吗小姨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回来担任雷氏集团董事长,岂不是惹来闲话”
雷斯年柔声说道“老太太临走之前,要把雷家交到三姐手中,闲话再多,也不如老太太的遗嘱管用。其实雷家那些亲戚,只管每年有多少分红,至于家主是谁,没人会在乎。”
赵凤声凝声道“那雷牧东会不会在乎”
雷斯年停住吸烟的动作,望向意有所指的外甥,“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吧。”
赵凤声舔了下干裂嘴唇,“我不知道你们把雷牧东放到泰亨是什么意思,但他这个人,野心很大,单单一个泰亨,可能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雷斯年轻声道“我跟雷牧东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对他比较了解,讲派头,好脸面,自从没有争上雷氏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之后,一门心思享受生活,有卸甲归田的意思。把他安排到泰亨,是老太太做的主,雷牧东是正经的名牌大学留学生,资历和能力毋庸置疑,去泰亨当董事长,说实话是大材小用了,非要挑出什么缺点的话,可能就是江湖气比较重,不太像商人。”
赵凤声欲言又止,止又止不住,脱口而出,“之前我跟张烈虎打算联手扳倒雷家,他跟我透露过,雷家的内鬼,选定的就是雷牧东。”
雷斯年眉头下沉了几分,烟灰散落一地。
凝滞的表情转瞬即逝,雷斯年轻笑道“那你后来为什么不跟张烈虎联手呢”
赵凤声撑起身子,一跃而起,焦急道“我跟张烈虎压根儿没尿到一个壶里他想控制雷家,我只是想帮我妈报仇,再说咱俩谈的是雷牧东,而不是我和张烈虎”
雷斯年掐灭烟蒂,平静说道“你跟张烈虎扳不倒雷家,雷牧东也不行。”
说完,雷斯年大步流星走出房间。
赵凤声抚摸着宝珀表面,心事重重。
雷斯年变了。
他能感觉到。
难道老佛爷一死,他的狼子野心就藏不住了
姥姥离世后,他在关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雷静兰雍容大气,雷斯年沉稳老辣,两人左右逢源指挥有度,挑不出任何毛病,可偏偏看不到那一份母亲去世后应有的哀伤。
豪门真的不存在亲情吗
还是各自压抑着野心,只为了雷家家主之位。
胡思乱想之际,一身素衣的雷音竹走进了卧室,“凤声,睡了吗”
赵凤声回应道“没有呢,大姨。”
或许只有一心向佛的雷音竹,才能给赵凤声亲人感觉。
老太太一走,雷音竹关起门来诵经,外面的事不闻不问,全部交给雷静兰和雷斯年打理,整整三天没有进食,让这位雷家长女憔悴不堪。
音容相貌酷似二妹的雷音竹走到赵凤声旁边,动作轻柔帮他掖好被子四角,“西北比你们华北冷,你又几天没合眼,小心着凉。”
这一细微的动作,只有在年幼时才体会得到,那时候赵凤声睡觉不老实,爱踢被子,母亲生怕他冻着,踢了盖,盖了踢,整晚都在操心。
赵凤声想起母亲,不争气的眼圈一红,“大姨,谢谢。”
雷音竹笑着摇了摇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谢这个字,以后不允许对我说。”
赵凤声将她的话记在心里,“好。”
雷音竹又帮他倒了一杯水,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赵凤声答道“睡一觉就走。”
雷音竹摩挲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太快了,呆几天再走,大姨还没看够你。”
感受着冰冷却又温暖的掌心,赵凤声笑了笑,“好,那我再陪大姨住几天。”
雷音竹柔声道“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赵凤声正襟危坐。
雷音竹纠结半天,才开口道“老太太在一个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