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过一些星象学,四象中的西官白虎主杀伐,煞气最重,凡有此命格的人往往能镇压万鬼。
赵凤声问道“叔,枪毙人时有没有碰到过视死如归的生猛家伙就是高唱着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那种”
“视死如归是形容英雄好汉的,可不是用来形容罪恶滔天的犯人。”王建设轻轻一笑,先纠正他的用词不当,思索片刻后沉声道“记得九几年时枪毙过一个流氓团伙老大,杀了人被判死刑。旁边人都吓得屎尿流了一裤裆,唯独他在那跟逛菜市场一样,在去刑场的路上东张西望,还跟我们嬉皮笑脸,说旁边哪个娘们屁股大,哪个娘们胸脯高。临刑前却死活不跪,说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不能对我们软了骨头,旁边的同事用枪托快把他膝盖打烂了也用单腿站着,最后实在没辙了,两个人上去按住他肩膀,我才一枪赶紧把他撂倒,硬气得很。”
赵凤声盯着面前潺潺流水,神情恍惚道“是骡子
吧”
胡同里的路面都是中间高两边矮,这样方便排水,即使是面临再大的洪涝灾害,老街里面也没淹过,这要得益于当初建造时古朴而有效的方式。只不过赵凤声幼年时颇有微词,因为他那会爱弹玻璃球,这样的凹凸不平的地势根本没法让他纵情恣意玩耍,只好跑到几百米外的学校水泥地上弹来弹去。
王建设嗯了一声,叹口气道“以前就怕你踏上他们的不归路,直到你当兵走那年我们心里才踏实。你爷爷是国家英雄,不希望你走歪了,生子,我们从小看着你长大,虽然打架斗殴没少干,但都清楚你心眼不坏。你这次回来,身上的气又正了一些,这消失的三年之中,经历了不少事”
赵凤声明白一身血腥逃不过对方老于世故的双眼,自己能嗅到王叔身上的煞气,而活了五十多年的老法警,肯定也能察觉到自己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赵凤声搓了搓粗糙的双手,毫不隐瞒道“服从组织命令,在巴格达干了三年,手上沾了不少血。”
王建设拍了拍他的肩头“那是光宗耀祖的事,走
上了正路就行,叔看好你。”
雨停。
天上露出鱼肚白。
赵凤声又进屋看了看孩子,发现笑笑依旧在酣睡,神态安详,身上的秽气像是被清除的干干净净,便和王建设各自回到家中。
在没有靠背的椅子上坐了一晚上,哪怕是身体素质不弱的赵凤声都感到一丝疲惫,打开上世纪最为流行的录音机,里面播放出有些模糊的天籁之音。
里面播放的不是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而是被奉为国粹的京剧。受到李爷爷的熏陶,赵凤声近几年也迷恋上了韵味醇厚的唱腔,尤其是酷爱马派创始人马连良老先生的唱功,雄浑中见俏丽,深沉中显潇洒,奔放而不失精巧,粗豪又不乏细腻。
李爷爷说过,虽然只有梅兰芳和程砚秋两位堪称大师,但那两位都是旦角,如果说到老生,四大须生排名第一的马连良老先生堪称老生中的魁首。
现在收音机里播放的,正是梅兰芳和马连良两位宗师联袂合唱四郎探母,赵凤声听着略显失真的千
古绝唱,跟着一起拍腿而哼。唱到马连良扮演的杨延辉时,浑厚精巧,唱到梅兰芳扮演的铁镜公主时,清亮圆润,很有一股专业票友风范。
正当赵凤声陶醉其中,桌上的手机“嗡嗡”转起了圈。
赵凤声拿来看到了上面熟悉的电话号码,皱了皱眉,又缓缓放回原位。
此事正播放到坐宫选段,赵凤声跟着轻声哼唱“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太谦,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誓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