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绯红的伞面铺开,上头点缀的雪白梅花纷扬而落,而那些坚不可摧的利剑,在触及伞面之时尽数被折断。
徐北幽面露震惊,“怎么可能”
这世间尚未有能抵挡他箭羽的法器,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眸色一沉,随后指尖凝聚心血,汇入下一箭之中。
这枚箭矢凝聚了他的心头血,当初便是以这枚箭击败了藏玉那个老东西。
所以就算是这把伞,也护不住她。
裴娇握着伞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附着在其之上的前任伞主的记忆。
万俟永泽并未死在那场仙魔之战中,他受了重伤,虽然未死,不过也早已油尽灯枯。
他仍想着去见顾如笙,越过千山万水,最后却倒在了长夷峰
曾经叱咤风云的魔主,已经连路都走不动了。
他的脊椎骨被砍断,皮肉都连不上骨头。
他其实早该死了,但是一直支撑着他的执念,也只是想祈求她的原谅,想见见他们未曾出世的孩子。
他想起她捧着古籍,坐在藤椅上,温柔笑道,“我悄悄找人算过卦,这胎是个男孩,我早早就想过了,叫做言玉吧,希望他能成为谦谦君子,做一个有担当的人,成为一棵树,一把伞,无时无刻照拂着身边的人。”
她抚着小腹,轻声道,“我们以后一定还要生个女孩,让她的哥哥好好保护她。”
那时替她研磨的他温声回应道,“好,生个和夫人一样冰雪可爱的女孩。”
“言玉言玉”
他颤抖地用自己森白的骨头雕出伞的骨架,以自己脱落的皮做成伞面,鲜血染红了绯红的伞面,长夷峰落在上头的雪,似是雪白的梅花,决绝肃杀地盛放着。
绯红的伞面旋转着,殷红的色泽似是鲜血流淌。
触及伞面的箭矢都被尽数折断,它以伞身护着裴娇,强烈的碰撞使得森白的骨架都滋生了裂纹。
可是这把伞仍未散架,它代替着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在伞下的心爱之人。
裴娇立刻自伞的回忆中抽身而出,她扬声道,“秦文耀,就是现在”
秦文耀不敢耽搁,立刻取出包裹着徐北幽毛发的符箓,“温师兄、蓝璃、书涵玉,助我一臂之力”
他咬破食指,在空中迅速地写写画画,一串血色的咒文落下之时,他的身形像是消瘦了一圈,扬声道,“风起过境,鬼魅降服”
温元秋等人应声,朝他输送灵力。
刹那间,空中一道泛着金光的咒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徐北幽飞去,被硕大的咒文笼罩着,他忽然觉得难以动弹,便连那枚凝聚着他心头血的箭矢都凝滞在了弓弦之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雪白的剑刃挑破他所设的天罗地网,那撑着红伞的少女自成百上千枚锋利的箭矢之中扶摇直上,她生得温软可欺,可是眼神却比手中的剑还锋利。
惊龙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徐北幽咬牙,立刻燃烧修为祭出护心法阵。
眼见裴娇势如破竹,剑尖刺在阵法之上时,那阵法自中心开始四分五裂。
徐北幽见势不妙,他迅速摸向袖中的传送符箓,想要遁走。
这传送符箓可是他压箱底的保命东西,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害他损失如此惨重,待他禀明魔神,定然叫她好看
可是下一瞬,后心一凉。摸向符箓的手也僵在了袖中。
徐北幽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往日里对他巴结奉承的卓念慈,正举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贯穿了他的后背。
他和卓念慈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徐北幽咬牙切齿道,“卓念慈,你在做什么,你立下了血誓,若是你敢伤我,你也会死”
那往日里做小伏低、贪生怕死的魅魔露出一抹笑,他生得美艳,笑起来也是风华绝代。
他一面吐着血,一面笑得格外灿烂,“当年谋害剑魔大人的,可不止南荒魔君一人,我回到魔域成立合欢宗,便是为了调查此事,你徐北幽才是那个幕后的主使,为了等这一刻,我等了好久好久”
他一面癫狂地大笑,一面又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剑魔大人,剑魔大人,您看见了吗,念慈替您报仇了啊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您把他们当兄弟知己,他们却要您性命没关系的,他们都去陪您了哈哈哈”
徐北幽气急败坏,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些弱小的蝼蚁手里栽跟头。
他掐住卓念慈,却见卓念慈面带笑容地看着他的身后,轻声道,“裴宁,我不欠你人情了吧。”
“别那么小气嘛,你生气起来,就不好看了呀。”
徐北幽瞳孔一缩,他蓦地转头,眼底映出漫天魔焰的箭矢,和箭矢之中朝他而来的少女。
少女手中长剑嗡鸣,雪白的剑光刺目,似是月落山谷,霜色满天。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就像是当年面对万千魔族,提着这把剑直捣黄龙的少年一般。
她也如同他师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