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还要留神于保护诛仙盏,竟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来。
而秦文耀等人未能拖住季青岭多久,他挣脱束缚的间隙,朝着裴娇的方向挥去一掌。
裴娇尚未来得及躲避,被击中了右肩,露出一丝破绽,而魏明扬瞅准时机,迅速朝着诛仙盏袭去。
裴娇咬牙追上去,她右肩受了伤,于是换成左手提剑。
龙鸣声响彻长夷峰遗址,刀剑相交之时,火花四溢。
魏明扬的雷鸣刃竟被直直斩断,而裴娇手中的惊龙剑也因此被击飞,落在地上。
任裴娇如何呼唤也无法召回。
关键时刻,二人谁都不敢松懈,齐齐朝着诛仙盏而去,为了争夺诛仙盏而交手起来。
这正是裴娇在玄冥镜中看到的景象。
近身缠斗并不是裴娇的强项,因为灵力不支,她渐渐落入下风,更何况她还要应付两人的夹击。
在她力竭之时,魏明扬朝她挥去一掌,裴娇频频后退,她瞳孔一缩,只能硬生生地看着诛仙盏落在了地上。
“咔嚓。”
诛仙盏碎裂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此时此刻,长夷峰遗址似乎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下一瞬,滔天的黑云凝结于长夷峰的上方,遗址内的众人纷纷被强大的魔息震得连连后退。
祭坛上紧闭双眼的顾景尧忽的蹙起眉尖,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指节泛白,冷汗涔涔,为了唤醒意识,毫不犹豫地以扇骨捅穿了自己的肋骨。
鲜血蔓延着祭坛,诛仙盏中可怖的元神挣脱了束缚,煞气自地面直冲而起,涌向祭坛中心尚在抵抗的顾景尧。
顾景尧的身躯紧绷着,他额角青筋直跳。
魔神的煞气侵蚀着他的识海,企图占据他的身体。
魔神本就是天地之间恶念所化,最擅蛊惑人心摧毁意志。
此时此刻的他身处一片深渊黑暗之中,眼前像是走马灯一般浮现出无数往日的画面。
在被玄阴宫囚禁的日子里,他的母亲掐着他的脖子,一会笑,一会哭,神情癫狂地问他怎么不去死。
玄阴宫的人围绕着他,眼神麻木地商量着如何处理他这个不人不魔的怪物。
阴森的蛇窟,丑陋的面孔,森然的嘲笑。
天光焰烧过他的躯体,封魂锁镇压他的神魂,千年玄铁穿透他的琵琶骨。
所经数年,皆是寒冰炼狱的之中鬼怪的哀嚎和咆哮。
梦魇愈演愈烈,眼前的画面已然转变成他握着裴娇斩断的那截衣摆,眼睁睁看着她远去的时候
月老祠中散落满地的下下签,手腕上黯淡无光的姻缘石。
最后的最后,是玄冥镜预知的未来中,乌云蔽日满目疮痍之下
裴娇握着那把魂剑,刺穿了他的心脉。
看见这幕,他心如刀绞,捏着胸口的衣襟,吐出大口血来。
无边的黑暗之中浮现猩红的双眼,那道声音缓声道,“你是吾的血脉,便注定了和大荒神女是永生永世的敌人,这是不可违抗的宿命。”
“千年前她不自量力企图封印吾,却受到吾之血的反噬诅咒,以残破之躯坠入转世,世世代代不善而终,你体内流淌着的血,便是她一切苦痛的根源。”
“尔等生生世世,都是宿敌,不共戴天。”
“看见了吗她会杀了你,这便是你最后的结局”
半跪在祭坛上的少年痛苦地蜷缩起手指,额角布满冷汗。
他紧闭的双眼中却缓缓淌出血泪,口中却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裴娇的名字。
令他痛苦的不是最后她会杀了他。
而是他从始至终也得不到她的爱。
往日的他在这世间从无在乎的东西,所以从不惧心魔反噬,可是不知何时,刀枪不入的心也有了一枚逆鳞。
这枚逆鳞被人残忍地剥脱,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不得不接受的,血淋淋的真相
他的存在造成了她转生无数次的悲剧,而他们之间隔着自古以来对立的血脉,隔着千年的世仇,隔着封魂锁阻断的七情六欲,隔着散乱一地触目惊心的下下签。
如何能善终呢
这些天与她在一起的时光都是他偷来算计来的,恬不知耻地利用她的同理心,构建的美好虚幻的泡沫罢了。
他蜷缩着身躯,胸腔内逸出悲鸣。
始终都是自我欺骗罢了。
命中注定,他们背道而驰,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