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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自洞口传来,那儿立着一个人,他站在血雾中,数把泛着冷光的刀片自他指尖盘旋,遂化作一把铁扇。
少年长靴踩在血泊之中,眼底泛着血水般猩红的光,透着杀意和戾气的眼眸在触及魏明扬握住裴娇的手时高涨至顶峰,“就算修为被压制,杀你也是轻而易举。”
纵使滔天的杀意快要迸出眼底,顾景尧仍旧理智地将目光转向裴娇,露出一抹清凌凌的笑,“关于我的一切,阿宁若想知道,我会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裴娇见他状态不对,立刻撇开了魏明扬的手,还嫌弃地擦了两下。
果然,下一秒,顾景尧手上的铁扇分崩离析,幻化作一把长剑,长剑直至魏明扬。
他染血的半面脸在阴翳中显得冷戾摄人,剑的尖端指向魏明扬的右臂,他微微歪了歪头,淡淡道,“是这只手么”
话音刚落,那把剑就朝着魏明扬刺去,快得似一抹残影。
纵使魏明扬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抵挡住这一剑,直接被断掉了整只右臂。
魏明扬闷哼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臂半跪下去。
直至灭顶的痛感传至脑海,他才后知后觉,对方话语里所指的,是他方才握着裴娇的手。
长剑于地面拖拽发出“刺啦”的声响,顾景尧垂眸看着半跪于地捂着手臂的人,像是注视着砧板上等待凌迟的鱼肉。
就在此时,裴娇的声音打断了他,“顾言玉。”
她再一次喊了他的字。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由她说出口,十分好听。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便听裴娇道,“留着他还有用处,不要冲动。”
裴娇清楚,若是想知道道诚真人身处的玄阴宫究竟在秘密谋划着什么,魏明扬传递出的消息至关重要。
道诚真人修为不低,玄阴宫一群人更是各怀本领,却如此小心谨慎隐忍至此,定然在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她的理智占据上风,能够不被情绪左右,冷静地分析利弊,可是他却不能。
光是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寻不到她的身影,光是看见魏明扬牵住了她的手,光是那令人厌弃的身世被毫不留情地暴露在她面前的时候,他的理智就已经荡然无存。
顾言玉或许是清白的人,被她从雪域中拯救,被她冠以新的存在意义。
可是顾景尧从始至终都在乌云蔽日鲜血淋漓的世界里,杀孽缠身,不得解脱。
往日的他都从未在意过,无论人们如何用恐惧厌恶的眼神指控他是不祥之人,是天煞孤星,是低贱的人魔混血
他都能一笑了之,冷漠地拧断他们的头颅,踩着他们的尸体,让他们再也开不了口。
可是如今这些,在她面前,统统都化作血流不止无法愈合的伤口,像是只能存活于阴暗的恶鬼暴露在烈日炎炎之下,哀嚎着化作灰烬与尘埃。
他步步朝她走近,眼神空洞阴鸷,唇角却仍旧带着笑。
“我要杀了他。”他一字一句道,“当然,若是阿宁舍不得”
他抓住她的手,握上了他胸口上方那把无形的魂剑,垂眸看着她,温柔笑道,“便杀了我吧。”
他明明在笑,眼底却流淌着悲伤和痛楚,像是疯狂到极致的矛盾体。
裴娇一怔,就看着顾景尧提剑朝着断臂的魏明扬走去。
他的背影在山洞熹微的光线中显得有些寂寥孤寂,那把悬在胸口仅她一人可见的魂剑闪着耀眼的光芒。
只要她意念一动,便能瞬间穿透他的胸膛。
狭窄闭塞的山洞内呼吸声清晰可闻,血液滴落地面的声音,风声穿梭而过的萧索,每分每秒都像是放慢了一般。
在顾景尧举起剑的那一刻,身后的人朝着他奔跑而来,胸口的魂剑也跟着炙热滚烫起来。
他垂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魏明扬,眼底是空洞无边的黑暗。
他这一生为了生存、权利、复仇,在生死边缘做过无数次赌注。
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以命相搏、孤注一掷,却又早已知道都是徒劳。
不过,他不后悔就是了。
至少这一剑下去,会让阿宁一辈子也忘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