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洒满梨花的青石瓷砖上,每走一步,那剑便越深陷进他血肉中一寸,剑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却面色不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微微上扬的眼尾带出几分清冷的妩媚。
裴娇麻木的双眼被这血色刺的一痛,她眼中恢复了些清明。
下一瞬,狐妖徒手握住剑刃,直接当着她的面将长剑抽出。
又稠又热的血从他白皙的掌间落下,他眼下的阴翳越发沉重,眼眸异常压抑深黑。
他用染血的手掌附上她的后颈,幅度缓慢,像是在安抚逗弄宠物,缓缓哑声道,“当初在那幻境中,你便是用这般低级的手段影响我的”
裴娇微微一怔,双手开始颤抖。
他原来早就知道是她了。
他的手掌从她的后颈掠过,蹭过她的鬓间,随后不由分说地捏住她的下巴,拇指用力地蹭过她的唇角。
“当真是花言巧语的骗子。”
原是在千机谷内,那些对他说的话,估计便也是这般信手拈来。
她可以对任何人说。
恍惚中她被迫抬眸对上他的眼,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他面无表情道,“再去为那女人挡刀,说出令人发指恶心的话,我便亲手掐死你。”
大雨如注,血流成河,裴娇心中怅然。
她茫然中望见远处回廊上被堕妖追赶的少女。
身后的堕妖似在戏耍她,在她快要逃出生天之时,又将她拖入深渊。
裴娇对上少女麻木的双眼,她同样也在望着她,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化作怨恨与诅咒。
恍若在说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裴娇心里有一根弦轰然断裂,她崩溃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剑,握着剑的手开始不停发抖。
她现在这样,和那些滥杀无辜的屠夫又有何异
这时身前的人伸手遮蔽了她的双眼,视线落入一片黑暗。
纵使她已然知道这幻境中的狐妖可能便正是顾景尧,是她最为害怕的隐患和变数。
但是她此刻却别无选择,只能浑身颤抖地紧紧依靠着他,企图从他身上汲取唯一的温暖。
他垂眼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孩埋首在他颈间,像是开在这血色中一朵孤单脆弱的花,仿佛离了他便要凋零枯萎一般。
这认知令他浑身血液倒流,手臂不住地颤抖,内心深处浮现一种胜过杀戮的欢愉感。
他的手掌一寸一寸拂过她不停发颤的背脊,她听见他用温柔的语调在她耳旁道,“这个幻境其实有个很简单的破法”
他目光望向远处的修罗景象,冰冷的眼中掠过一抹猩红的光,声音又轻又柔。
“我去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确实。
若是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楚梨,没有活下来的人,那么便不会有难以释怀,难以忘记之说。
这也再也不会成为缔造幻境者的梦魇,从而演变成幻境,只要那个人死了,这个幻境所执念的点也会不攻自破。
破解幻境有许多方法,毁掉它则一定是最简单的方法。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告诉她
不如就这样吧,她真的再也受不了,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和楚梨一样疯掉的。
她睫毛颤了颤,下一瞬,雨水落在她瞳孔中,冰冷的凉意在她眼眸中扩散开来。
等一下。
雨水从她眼中滑落,她忽的望向院外。
若是对这场压倒性的屠杀难以释怀的,不止是楚梨呢
若这心病一直折磨的,也不仅仅是她呢
幻境是由幻境中人难以忘却的执念和回忆构成的,可这却不一定是只是她一人的回忆。
裴娇眼中浮现清明之色,忽然推开他,“我知道了让我,让我再去试最后一次。”
素白的裙裾从他怀中悄然滑落,仿若方才的依恋只是一场幻觉。
他望着奔向远处暴雨中的少女,眼眸中沉淀沉沉的暗色。
下一刻,他眼角一道猩红的符文缓缓浮现,如同燃烧着的红莲一般,蔓延至眼尾。
大雨滂沱,院内的厮杀早已结束。
此时高大的龙族跪在一片尸骸之中,他怀中抱着已然昏过去的楚梨,沉默地融入夜色。
血水顺着雨水洗刷着这座院落的所有污秽与肮脏,显得干净整洁的男子格格不入。
赶过去的裴娇立在狂风骤雨中盯着他的背影。
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雨水蜿蜒过她的眉目,“你一直沉浸在过去,可有想过活在当下的人要怎么办”
水青色长袍的男子背影微微一滞,风声呜咽凄厉而过,血色被暴雨洗尽。
裴娇捏紧拳头,隔着一层厚重的雨幕道,“她已经走出来了,她很坚强,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在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受了多少苦你知道么”
“她在永夜城,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与魔族斗争,她守护你的子民,守护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