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整座石潭瀑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而顶头那抹蛛纹般狭小的裂缝也渐渐扩散开来,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支撑着整个剑阵的屏障忽的碎裂,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与水雾,落在裴娇的眉眼之间。
似乎没了剑阵的压制,整座石潭的水都开始倒流而上,瀑布如云似雾般笼罩,烟霏露结氤氤氲氲,像是笼罩而下的烟雨般令人看不真切。
她休憩了一会,费力攀附在崎岖不平的石岩上,叫了一声顾景尧,却没人应答。
她顺着记忆穿过水雾朝着原先瀑布的源头走去,在快要登顶之时,她望见靠在石壁处遍体鳞伤的顾景尧。
他身后的长袍划破几道狭长的口子,背上被数把锋利的灵剑刺穿。
裴娇一怔,微微加快了步子,却眼睁睁地瞧见他将断剑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从自己的臂弯处拔。
鲜红的血液迸发,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裴娇感同身受地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问道,“痛么”
顾景尧瞥了她一眼,掠过她身上青紫的痕迹,迅速地移开脸淡淡道,“能清醒便足够了。”
裴娇望见底下密密层层的麝念花,心里升起一股子寒意。
这邪门玩意未免长得太快了。
她伸手欲要扶起顾景尧,谁知后者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裴娇没在意,只是耸耸肩提醒道:“快些走,否则又要受到那些花的影响了。”
她本意虽是想要避开麻烦,但是落在顾景尧耳边又变成了另一番意思。
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其中还有他欺身而上,不知节制、失去理智的模样。
像是低劣的发情野兽一般,无可救药地被她吸引着。
越是回忆,他心中便布满杀意和戾气,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抬眸恶劣道,“裴小姐若是害怕,大可丢下我直接出去。”
裴娇一怔,自然也不知他这是发得什么疯,便收回手道,“我才不是害怕呢,那我便等在这里。你何时走,我便何时走。”
她弯下腰,趁他不注意,往他嘴里塞了一枚丹药。
见他微微蹙眉,便早料到他会吐出来,连忙用手堵住他的嘴,“这丹药可是我花重金买的,疗伤的效果很好,我自己都不舍得吃,你可别浪费。”
见他低垂着头不发一言,她耐心地解释道,“而且方才你还救了我,所以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你呢。”
顾景尧抬眼看向她,眼尾的弧度冷淡而又讥诮,“卑贱之躯,受不起小姐如此感激。”
裴娇虽心里急于撺掇他离开此地,面上仍好脾气地笑道,“瞎说什么”
“你是我花重金救回来的,单论你的身价可是无价之宝,别说是受这么重的伤了,但凡是磕着碰着一点我都要担心的,所以才叫你要好好爱惜自己。”
她的嘴本就甜,久而久之,说好听的话的本事更是见长。
换做以前,裴娇是绝对不愿与顾景尧这中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有任何交集的。
可如今有求于人,也不好放任着他不管。
总之先稳住他,出去再说。
她眉眼生得好,格外讨喜。平时看人的时候一双杏眼圆圆的,可爱稚气,但凡笑一点,眼型细长显出卧蚕来,便多了几分明媚娇俏,透出春日结在树上新鲜的果子般的生机和芬芳。
被这么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时,内心的中中阴暗想法似乎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顾景尧恍若又闻到了麝念花甜腻蛊惑的香味。
他倏地避开她看过来的视线,立刻撑着一旁的石壁起身,背部和腿上的伤因大幅度的动作撕扯开来的瞬间,钻心的痛顺着伤口弥漫。
他却面无表情,甚至自虐般用手覆上伤口。
他清晰地感受到绵密的痛感顺着四肢百骸传入脑中,也因此渐渐清醒平复下来,再度抬眼之时,已是恢复往日的冷淡疏离。
他这才望向裴娇,当着她有些惊讶的目光抬手擦去唇边血迹。
口中的丹药被嚼碎了,苦涩的草药味弥漫在唇齿之间。
他唇边扯出一抹极淡的弧度,恍若方才的冷言相对只是幻觉,“裴小姐所言极是,此地不宜久留。”
说实话,裴娇越发觉得顾景尧像个反复无常的疯子,在正常人和非正常人之间切换得得心应手来去自如。
比方说上一秒还在温柔带笑地问你今晚有美酒,想吃什么菜,清蒸、烧烤、还是卤味
下一秒就阴恻恻地说,不如今晚就拿你做下酒菜吧,清蒸、烧烤、还是卤味
顾景尧自然不知身旁的裴娇看似不发一言,实则脑子里已经过了一场七杀案话本。
从剑阵出来之后,他便靠在一旁的石壁旁休息。
裴娇想起仍在等候的蓝璃,纠结一会便道,“你现在这里疗伤,等着我,我需回去叫上一位道友同我们一起离开。很快就回来了。”
看着浑身是伤的顾景尧,裴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