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芳月宅。
何金方一步三回头的回到席上,捧着白玉杯的少女凑过来,白羊一样的身子纯洁又美丽,却被他毫不怜惜的一脚踹到了座下。
“庸脂俗粉”
他嫌恶的皱了下眉,看向铁手与十七所在的方向时,又变得痴迷无比,摸一下怀中的人皮画卷,似乎这能给予他力量与勇气。
少女珠泪盈眶,又不敢呼痛,怯生生的退到一侧站好,被姐妹们投去安慰的目光。
“”
薛邵龙压低声线,道“铁二哥,你发现了没,何金方身旁的几个少女,还有身后跟着的侍从,竟都是内力不错的练家子。”
何金方是个成年男人,这一脚的力道足以把人踢的骨折,少女摔下去的那一刻,却巧妙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卸去了他的力道。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也瞒不过观察力敏锐的铁手,他冷静的应了一声,并不意外。
十七一听,也在暗中观察了一下,视线着重在少女的指尖、手腕关节处转了一圈。
铁手将声音压成一线,低声道“她们被人用药水泡去了手上的茧子,这法子有损于寿数,并不常见,这何金方实在该死。”
他方才还放出一只女鬼,应该是去向方士求援了,若非铁手示意不要打草惊蛇,薛邵龙差一点直接动手,当场把人皮夺过来。
一轮歌舞过后,侍女说了一句什么,座上的芳月夫人抚了下额头,双颊酡红,带着歉意道“妾身不胜酒力,不能招待各位客人了,请大家不必拘礼,只管尽兴就是。”
说罢,她倚着一个侍女,袅娜的离开了宴席,在临走之前,还不忘带上何金方之前所献上的宝珠,意味不明的对他笑了一下。
铁手皱了下眉,感觉有些不安,可他在崇州的帮手实在是少,尽管可以用平乱玦调动官差,可到底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衙役们大多畏惧知府的威势,明面一套暗中一套。
芳月夫人的身影远去,看不见了。
何金方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他的视线恨不得穿透铁手,黏在美人的身上,遥遥一举杯,道“这是价值千金的西域美酒,铁手二爷既然不是来公干,何不痛饮几杯”
铁手身上有伤,自然不能饮酒。
他端起酒杯,正要敷衍一二,耳中忽的听见一声哀嚎,似是一个女子痛苦到极致发出的尖叫,不由神色一冷,猛然翻身跃起
“锵”的一声,一排漆黑的、细如发丝的毒针正扎在原地,化作黑雾缓缓消散。
薛邵龙拔刀,低喝一声道“来了”
二人警惕的姿态,吓得本就心中有鬼的客人们一脸惊惶,宴会上登时就如炸了锅一样,“怎么回事,什么人敢在芳月宅动手”
看铁手一副要动手的架势,薛邵龙也拔刀以待,一群老狐狸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怪不得怪不得芳月夫人一反常态的邀请了铁手,又提前离了席这恐怕是要借着公干误伤的名头,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一人双手颤抖,道“早就听闻蔡相与芳月夫人之间,自寿宴之后就生了嫌隙,我还当是小人胡言乱语,莫非是真的不成”
又有一人神色悲愤,咬牙说道“定然是真不然李芳月的宅中那么多护卫,这时怎么一个也不见她一定早有预谋,要把咱们的性命,当做倒戈神侯府的投名状啊”
门外刮过一阵刺骨的阴风,烛火一明一暗闪动个不停,似乎有一股阴冷的、恶意的寒气从地板下升起,穿透衣衫,渗入骨髓。
“当心。”
十七与铁手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这是含冤而死的女鬼才会有的怨气,而且这怨气之深重,决不止一只女鬼方士来了。
侍女们吓得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客人们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有人拉开门,一条腿才迈出去,忽的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一个有着狐狸眼、山羊胡的方士缓缓的走了进来,狭长的双眼如毒蛇一样,谁和他对上了视线,都要不由自主的打一个冷颤。
他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商人,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一个头上破了口子、浑身血淋淋的女人鬼一样的飘在他身后,一只枯树似的手轻颤不止,不住的滴下粘稠的血来。
有人打破了沉默,怀疑这是铁手与薛邵龙自导自演的闹剧,道“阁下来此为何”
方士穿的很简单,深色的宽袍大袖,是再常见不过的游方道士打扮,可衣裳的料子却是江南织造厂上贡到皇宫大内的霓云锦。
大厅中鸦雀无声,谁也猜不着这男人是什么身份,只听见他冷漠的说“干什么还留他一条命浮月,你到现在也学不乖。”
女鬼浮月脸色惨白,流下一行血泪。
铁手眯起眼眸,冷冷的注视着这个导致了玉十七娘一生悲剧的方士,心中升起腾腾的怒火,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来不及阻止。
而十七
一看到这张脸,她的双手、甚至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恨意几乎蒙蔽了她的理智,人皮生前的怨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