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漾回了宫里,元呺和郭鹏都松了口气,每年中秋节陛下都会一个人出游,他们知晓缘故,虽不多问,但还是忍不住挂心。
尤其如今身份不比以往,虽然大部分男子已经接受了女帝的事实,却还是有一些格外偏激的男子,企图捍卫男子‘不可动摇’的地位,宫中也时常有刺杀,只是能力太弱,闯不进宫墙罢了。
元呺上前行礼,“义和坊那位老神医来了。”
崔漾眉心微蹙,“可有说为何而来。”
元呺点头,“说是来找大猫,我们告诉他大猫今日不在,他也不肯走,现在蹲在中正楼房梁上不下来,他轻功极好,看着又不像有恶意,属下们拿他没办法。”
崔漾摆手示意他们下去,自己回中正楼,催动内劲凝神细听,知晓殿中除陈林外再无外人,这才开口问,“老先生怎么来了。”
头发花白的老者从房梁上跳下来,展开包袱,拿出一大堆药材,还有一大捆银针,“这个时候你跑去哪里了,害老头好找,你快快把手臂伸出来,老头替你诊治,你这个毛病最好是早点治疗,久病伤身!”
此时一旦把脉,她只能活两年的谎言便要被揭穿了,还不到时候。
崔漾也不争辩,手指在格物架上轻按了一下,左边墙壁弹开一个储物间。
陈林鼻子左右嗅了嗅,哇啦哇啦拍腿叫起来,一下就窜进去了,“藏雪莲,人参,蛇灵草!这么多好药材!”
崔漾坐下来写密令,温声问,“我知道先生也收弟子教传杏林医术,先生对有教无类这四字如何解?”
陈林偷眼觑她,趁着她不注意,伸手一抓,抓了一把救命药材揣到怀里,这才咳咳了两声背着手出来,“有教无类的意思嘛,就是说乞丐也教,有钱人也教,就算是只乌龟,只要肯学,就教。老夫我就是有教无类的典范。”
他说着就挺起了胸膛,那揣着的药材鼓鼓囊囊,在灯火下都反光了,又忙把胸膛缩回去,侧身背对着。
崔漾心中忍笑,倒觉今岁和往年不同,前有一只鸭子,后有这样一个老者。
本就是要赠给他的,崔漾猜日后老先生肯定忍不住要时常光顾,便也不提,只道,“那我这里会有一批失孤的孤女,会盘下义和坊半条街做学堂,先生教授弟子时,便也指点一二罢。”
“先生不是缺药材,缺钱接济患病的穷人么?每个月我都会缩减开支给德善堂拨钱和药材,如何?”
老先生醉心医术,并不一定有时间专门教授弟子,但要的是老先生的名声,如此可招揽旁的医者当老师,想要争取地位,需得先有付出,根基才稳健,除了女兵,医道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陈林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目的,一则教谁都是教,他不分男女,只要心地好,能吃苦就成,二来有钱,他看起病来也就不用抓耳挠腮了。
陈林立刻就答应了,又跳过来想要和她把脉,“你不给诊脉,我怎么给你治病。”
崔漾摇头,“明年罢。”
老先生气鼓鼓,但见她面色如常,想来暂时没什么大碍,只得又把铺开的东西收拾起来,卷成包袱背在背上,跃到窗户口,“再见!”
崔漾有些忍俊不禁,“我这里有一坛兰陵美酒,先生可要带回去泡药酒。”
老先生已跃下去,又跳起来,“在哪里?!”
崔漾唤元呺进来,叫他去库房取,取了一推车,叮嘱禁卫给他送回去,乐得老先生手舞足蹈,“好呀好呀!陛下不愧是龙楼凤阁,明君!”
他说着,便催促禁卫快点把车推回去,崔漾看了,不由哈哈大笑,笑声舒朗,听得元呺申兴几人新奇又放心。
中秋夜宴,旁人推杯换盏,陛下开怀些,总归也是好的。
崔漾去宣室,展开燕晋之地的舆图,分析各方兵力势力,目光落在下邑,这是东进徐州的第一道关卡,按时间来推算,梁焕与秦牧,此时应当已经转向东行,攻打下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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