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不眠夜(2 / 3)

司马庚视线落于她面容上,扫过她绑扎着的左肩,微微一滞,“你遇刺,各世家府兵联军赶到上京城,攻城了么”

虽不至,亦不远矣,崔漾不置可否,瞥了眼药碗,“以后如何不好说,现在你就是我的奴隶,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快点喂药。”

司马庚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垂于袖间的手指些微僵硬,摆袖在榻边坐下,端起药碗抿了一口,苦味呛喉,他被这药劲一冲,竟是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崔漾不悦,“你还要咳多久,我还要吃你多少口水。”

那端着碗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因用力泛白,停顿片刻,方才端过另一碗清水清理过,又含了一口,俯身。

像是老旧的木质机关,挪动得僵硬缓慢,低头覆上,待那带着柔软触感的温热微微启唇来接,一时心乱,呼吸急促,猛地直起身体,那药入喉,滚入腹中,呛人辛辣。

崔漾无言,“这点事也办不好,要你何用。”

司马庚微闭了闭眼,仰头将药一口含入口中,俯身哺药。

有温热滴到额头上,崔漾睁眼,发觉是汗珠,再看咫尺间的人,一时讶然。

此人非但额上,连鬓角都浸出了汗珠,紧闭着双眼,睫羽颤动,一张荆山美玉般的脸红得彻底。

眼睑,脸,耳廓,耳根耳垂,乃至于往衣衫里延伸的脖颈,撑着廊住的手背手指,全部都红得剔透。

倒像是一只不小心落进温泉水的活虾,一百只足在池子里划来划去,想逃脱被煮熟的命运,但最后还是变红了。

只不过这只虾俊美清贵,造化钟神秀,是只美虾王了。

崔漾咽下药,倒是笑出了声,心情好了,似乎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司马庚唇几乎是滚烫的,贴着倒挺舒服。

到喝完一碗药,崔漾才懒洋洋道,“好了,去漱了口再回来,等会儿请你看大戏。”

两人唇几乎贴到了一处,鼻息胶着,身体里悸动仿佛洪水汹涌,冲击得四肢酥麻,司马庚支起身体,起身大步往偏殿撞进去,小半刻时间心脏方才会跳动了,平复好,问跟进来的蓝开,“外面发生了什么”

蓝开叹气,“奴婢也不瞒您,陛下在义和坊遇刺,琵琶骨被重弩打了个对穿,只有两年寿命可活了,您不见这宫里连宦从宫女都少了很多么,您可”

他话未说完,见身侧的人神情些微恍惚,奇道,“贵人贵人”

司马庚回神,心念电转,念及她那身莫测的武功,心里又起了一层冰寒,问蓝开,“那位名唤阿容的蒙面男子近来不在宫中么,也未见郭卫长和元侍卫。”

蓝开领着他往寝殿走,“已经好几日不在宫中了,郭卫长晨间倒是来过的。”

义和坊,为什么偏偏是义和坊,义和坊最多的便是大夫,尤其有一个陈林,是有名的断口神医,有赛阎王的名声,他说活不过两年,便绝不会多一月,多一日。

但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不信。

此事只怕有异,司马庚面色沉凝。

蓝开叮嘱道,“您安生伺候陛下罢,该给陛下哺粥了。”

郭鹏、杨明轩正在榻前回禀政务,见废帝入殿来,略有停顿。

崔漾瞥了一眼,司马庚面色煞白,一双寒眸里却似乎烧着两簇火焰,显出异常的亮色,似滚动着欲毁灭欲展翅鹏飞的岩浆,约莫是听闻她寿数将近的传闻了罢。

“假的,剥果子的宫女跑了,你来剥,把葡萄皮剥干净。”

果真是假的,司马庚心里翻起涛浪,但有何目的

故布疑阵,让联军放下戒心,有一定作用,但朝官不会因为她只余两年寿数便放弃逼宫。

整个上京城六姓府兵,人数规制各有不同,再加上一些零散的家丁死士,多则万众,虽然是临时凑出来的,但这些府兵武艺比寻常兵丁强,此番有沈家沈恪,刘家刘句,此二人统兵,这支队伍的战力便不容小觑,她要如何逆风翻盘

“报”

申兴大步自殿外来,神情凝重,“太和宫北门已经站满了官员,自丞相府以下,百秩以上官员到齐了,除了官员,抱厦里竟还聚了许多的马车,许多世侯夫人带着婢女仆人,还有些好事的商人,浪汉,人太多,把路都堵住了。”

名册几乎有半尺厚,申兴本是沉稳的性子,这时也忧惧心焦,“陛下,只等寅时一到,他们便要冲进太和殿,逼陛下还朝,现在我们”

“报”

申兴话未说完,外间又有急促的禀报声,诸臣不由紧绷了心神。

“报”

“陛下急报”

外头暮色起,金乌西沉,天光暗淡,穿铠甲的军士急匆匆抢步进来,喘气得厉害,“禀陛下,城楼外府兵已集结完毕,由都尉刘句统领,兵分四路,已经拔营起程,看行军路线,当是想攻打东、西、南四门。”

郭鹏、杨明轩不由看向崔漾,目光焦急。

那士兵欲言又止,头埋得很低,还是照实禀告了打探来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