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才摇了两下,掌心里原本罩着的一枚铜钱飞了出去。落到了草丛里,宫人们去找也没有寻到。
白悦悦立即让宫人再取来一枚铜钱。被元茂拦住,“算了,看来上天不让你起卦,既然如此,就不要费这个功夫了。”
元茂握住她的手,“我自己都不在乎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话听得白悦悦直皱眉头。
“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方才说这话的口吻分明就是更在乎了。骗别人或许骗的过,骗我那还是不够用。”
元茂被她说中心事,长久的沉默下来。
白悦悦等了好会,都没有等到她开口,就听元茂说,“你多陪陪我吧。”
生死这回事,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一回。再加上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到了生死面前,他也能坦然处之。可他到底高估自己了。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哪怕经历过,可再次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逃避。
只要能活,哪个人愿意去死
他敬佩那些面对死亡的时候坦然受之的人。但他不是,他以为自己要做的事,前生的缺憾已经弥补的差不多了。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
可他想看到自己看着孩子们长大成家,成为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还想要和她一起白头偕老。
他就是个得陇望蜀贪心不足的,原本想着只要一点点。可是得到之后,又想要接下来要更多。
他知道不该,应该感恩上苍。就是忍不住。
元茂望着她,“剩下来的这些日子你要陪着我。”
这话说的有几分霸道。
白悦悦看他,“行,只要你跟着我一块处置宫里的那些鸡零狗碎,那也随便你。”
话是这么说,白悦悦还是有事没事带着他乔装去宫外散心。宫里虽然天下顶级的富贵,可元茂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想开。可见这宫里怕是没能让他好过。既然如此,只能到宫外走走了。
洛阳这一片原本就是古城,只是几十年前因为战乱不断而沉寂了百年。那些古迹都还在,白悦悦一个个找过去,和元茂一块游山玩水。阿骥苦兮兮的在宫里,处置那些政务。
元茂和她登上一片土丘,这地方原来说是周王城的遗迹,到了这会只剩下一片夯土城墙。当地人对这片土墙没什么兴趣,算是个清净的地方。
元茂牵住白悦悦的手,小心的将她拉上来。这片土墙有些高,站在上面,竟然能将远处的风景给收入眼底。
白悦悦向周围看了一圈,然后脚下蹬了蹬地。
“想起来脚下面的都是千年以前的东西,还莫名的有些小激动。”
白悦悦握住他的手,和他笑道。
元茂浅笑一下,突然感叹道,“千年前这里也是一所宫城,到了如今却只剩下这一面墙。”
他说完,眉头蹙起,“这么说起来,其实这世上这些东西都是过眼云烟,不会永久存在于世。”
白悦悦差点没捂脸狂叫,她知道元茂是个敏感的人,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感伤悲秋。
说实话她爬上来就是觉得脚下是千年前的东西,真的好神奇好有趣。元茂这一茬子想到她完全没预料到的地方去了。
“以后的事,我们也管不了,管不住。”
白悦悦几乎要叹气了,“只是我们活着的时候,坦坦荡荡,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元茂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
这两个月内,白悦悦和元茂俩几乎将洛阳附近给跑遍了。若不是担心来回路程有点远,她能把元茂给一路拐到四周的州县去看看。
到了戌月,元茂的不安到了顶点。过了那个阈值之后,他的心却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没有当初之前那些日子的难受和惶惶不安。
戌月其实还是他和隆隆的生辰。
元茂让人给隆隆办了一次生辰宴,相当的热闹。宗室内但凡能入宫的,几乎都已经来了。
世俗不给小儿过隆重的生辰,何况也不是过整岁,天子令人办的热闹。众人心里不解。
隆隆今年的生辰过的特别开心,许许多多的宗室都来了,还都带着孩子入宫。许多同龄人在宫里玩了个痛快,这个是宫人和保母给不了的。
元茂对隆隆的生辰办的隆重,自己的却并不在意。亲自下旨说民力艰难,应当珍惜,今年的生辰用不着群臣庆贺。回头和几个弟弟,还有自己一家人在一块办了家宴,就算是过去了。
到了前生离世的那一日,元茂将三个孩子都叫到跟前,亲手给他们整理了着装,好好叮嘱他们要多度圣人书,也要听母亲的话。不能让母亲伤心。紧接着那整天都黏着白悦悦不放。到了夜里更是抱紧了她不撒手。
“我今夜里还是陪着你,”白悦悦拍着他的背,“我哪儿都不去。”
哪怕元茂没说过,她也感觉他上回应该就是在这天里的夜里。元茂嗯了一声,又道,“你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