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竟然知道”
白悦悦满脸的惊讶,“明明陛下没有来过,怎么知道的”
“这泉水就是泺水的源头,当年鲁桓公于齐襄公就是会于泺水。”
元茂说罢,看向泺水四周,泉动,水涌如轮。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鲁桓公和齐襄公相会的高台也半点都没有痕迹了。”
白悦悦离他近,勉强听得清楚他说的什么。
见他脸上满是感叹,白悦悦脑瓜子嗡嗡的。又来了,他又要伤春悲秋了。
元茂或许是经典读的太多,又或者是天生感情细腻,他总有许多感想。在洛阳的时候,忙着和太后还有朝臣们斗智斗勇,没有那些个功夫。但现在人在外面,整个都放飞自我了。
元茂嘴里说着,眼神却是看向她的。
白悦悦见状上前,握住他的手,“齐襄公为政有些本事,但私德却是一塌糊涂,后面更是言而无信,引发叛乱,身死为天下笑。”
“高台没有了,固然是时过境迁,但是就算留下来,后人提起他,难免想起来的都是他的那段荒诞事。”
“现如今历城看着面目焕然一新,别说当年,比起前十几年,二十年,那都是毫不相同了。他们不休私德,所以老天干脆让他们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如今的可比当初的要好太多太多,就算千秋万岁之后,后人提起只会是陛下的功业。”
元茂听着,满脸的纯良。
这个时候渔阳王也好,郡守也罢,还有那些一众人,除却护卫天子的千牛卫之外,其余的人默默的稍稍离远了点。
“真的”元茂乌黑的眼里涌现出满满的纯净。
“朕如今还没有做出太多的政绩。”
“哪里没有了,”白悦悦拉住他,“陛下说说看,哪里做的不好了”
元茂握紧她的手,“朕不求后世能有什么明君的名声,只求少些骂名,好歹”
好歹不要让江山亡在自己之后的两三代里就可以了。
这话他到底没有说出来。
白悦悦见他话语未尽,但没有半点要说下去的意思。
“陛下”
元茂摇摇头,他转头看向那汹涌的浪花。
过了好会,元茂才回头看她,“我带你看看这周围的古迹。”
元茂之前没有来过历城,但是知道这是泺水,一路延绵下去,照着典籍的记载,都能猜出来。
白悦悦感觉到他从方才开始,便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想什么事。元茂不愿说的事,她再问也问不出一个结果。
一路行来,去了大明寺。
两人着平常打扮,不用那些仪仗,也无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寺庙里的僧人将元茂和白悦悦引到正殿,殿内是浓厚的檀香,白悦悦不喜欢留在这里,她上了一炷香之后,就到了外面等着。不多时见到元茂出来,但是元茂出来并没有立即来找她,而是跟着另外一个年长的僧人往另外一个院子走去。身边连个人也没有。
白悦悦让身后的长御还有其他宫人全都留下,自己悄悄跟上去。
她体态轻盈,脚落在地上也没有什么声响。一路悄悄过去,只见到那个年长僧人把元茂领带到后面一个院子里。
“我看檀越身上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年长僧人开口。
元茂点头,“是啊,身上压着块巨石,日日不敢放松片刻。”
他看向面前的僧人,“子孙不肖,只求我自己能弥补一些。以免落得祖业不保的结局。”
元茂的声量不高,但是不远处的白悦悦却听的清清楚楚。
他这话没头没尾,僧人不知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是什么。只当眼前这个年轻人,嫌弃儿子不聪明,从而满心悲愤担心家业保不住。
“檀越年轻,还有子孙的福气。何况小儿年幼时候是否聪慧,和日后是否成人并无关系。”僧人笑着安慰。
元茂听了只是笑笑,“我想问师傅,这世上的事,没有定数可言吧”
“这世上人和事,都是因果业报。”僧人道,“这世上因果业报,循环不爽。当初种下什么样的因,那么就有什么样的果。”
元茂听后,陷入长久的沉默,“那我应当还有挽回的机会。”
现在想来,他再活一世,或许就是上天的垂怜。给他一次从头来过,好好将当初的错误重新改正过来的机会。
既然上天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他抓住了,必然是另外一个局面。
白悦悦藏在院门口,这里没多少人来,她在门后听得满心发凉。
之前她只是有些猜测,但是过了两天,连自己都觉得那些猜测有些可笑。但是现在听了元茂那些话,那些猜测都要坐实了。
这下可真的和一盆冷水哗的一下,对准她的脑门子扣下来。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