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都想叫人给他抠了。若非落到如此境地,她周家的媳妇何至于被这等小人惦记。
思来想去,自己跟去确实不如儿子去妥帖。她力气还没有儿媳大,真遇上事儿也只有儿媳护她的份儿。余氏便也不劝了,只是忧心“虽说咱们村到镇上不远,但你拄拐怎么都是不好走的。若家中有马车还好说,坐车一刻钟就到。你这般,总不能坐车上叫嘉娘推你吧”
“母亲放心,嘉娘会安排。”周憬琛淡淡一笑,“再说,这点路我还是走得到的。”
这般说完,余氏又想起搬屋的事儿。成婚这么久了,虽说不似高门大族成婚办得那般隆重,两人却也是明媒正娶的婚事。正经夫妻哪有一直分房睡的。她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允安,嘉娘嘴上说不来软话,但性子其实还是不错的。明理又大方,你搬去跟她处处就晓得了。你看”
余氏原以为这次还是会遭到拒绝,没想到她话说完,自家儿子垂着眼不言语。她心一动,凝神去打量儿子的神情。见他凝目垂眼,不知在想什么。但知儿莫若母,余氏一看就明白他约莫是松动了。
心道逼得太紧也不好,余氏放下帘子“罢了,你再想想吧。”
翌日,叶嘉照理是天未亮就起了。
余氏跟她出摊成早起习惯了,她一动,余氏也就起来了。叶嘉这边在屋里快速地洗漱,余氏就已经去后厨搬东西。等东西搬出来,周憬琛正拄着一个略有些短的拐杖站在堂屋,人也已经收拾妥当。
院子外头,一个老汉赶着牛车正在外头等。
叶嘉自打决定让周憬琛跟她一道去出摊,就干脆包了老汉的牛车。让他辛苦些,每日早晨来周家接他们出摊,等下了摊子再来送一趟。平常若是周家需要运送东西,也来给送一趟。叶嘉给他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包月工钱,别的活儿也别接了,这一个月就专注周家的事儿。
虽说这个要求有些霸道,但其实算是给的多。老汉一个月跑得眼瞎都跑不来一两银子,叶嘉这般算是照顾他。他自然是千恩万谢地接下了这活儿,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帮着搬炉子锅灶和饼坯子。
东西收拾好,叶嘉让周憬琛上了牛车,自己则在他旁边坐下来。
已经是三月中旬,大地复苏,白日里已经不冷了。只是清晨没有日头还亮的很,叶嘉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块土布巾子,跟村里很多大娘大姐一样把头跟脸都包起来。
察觉周憬琛目光看过来,她打结的手一顿。默了默,问“你也想要”
周憬琛“”
经过这么久的汤药调理,这人已经不是当初那副枯瘦冷峻的模样了。屋里闷得一个月,肤色渐渐捂得雪白。如今真要说容貌,说他一句秋水为神,月为骨都不为过。方才他才出来,第一次见到这家男人的老汉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连连地嘀咕长得跟仙人一样。
什么仙人不仙人的,谁家仙人裤子破两个洞叶嘉听见了就在后头小声地嘀咕。
周憬琛一面想笑一面也没忍住低头看自己的膝盖。膝盖上确实破了两洞,已经打了补丁。虽然衣裳是破烂了些,但浆洗得干净,穿着也不算寒碜。
两人一车到了镇上,买饼的人立即就围了过来。
这一个半月,吃萝卜丝儿饼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想家里做,但家里头没这手艺做不出这味儿,所以每日大清早就想吃这一口。这不,摊子还没摆好,一群人就张口几个饼几个饼的要。叶嘉瞧着他们偶尔也觉得有点像自己当初读初高中的时候。那时学校门口就几个摊子,做的味道最好的那家饼摊,每日一大早也是这般围满了人。这人的馋样都是一样一样的。
周憬琛第一回来,瞧着觉得颇有意思。
他不似余氏,第一回放不下身段。别看他一举一动还挺保留着世家子的风雅,但算账收钱眼疾手快的比叶嘉还精明。叶嘉本来把他叫来只是为了撑个场子,谁知还真找了个帮手。之后就都不必她来算和记,周憬琛一人就将这些做好,叶嘉只顾煎饼就够了。
叶嘉先把围着的一群人要的饼给做了,转头指了指鹿砦前头的两个壮汉。
如今跟他们也算熟识,如今两位大哥对叶嘉的摊子照顾得很。婆媳俩做这么久生意没出事,跟这两位大哥也有关系。
周憬琛都不必叶嘉特意明说,包了几个就给送过去。
他拄着拐,走得慢。送过去那俩壮汉听说他是西施摊老板娘的相公,拿了饼将他好一番打量“这一家人怎地个个这般会长”
周憬琛过去送饼,叶嘉这边忙活。倒是巧了,一抬头遇上了熟人。
彼时叶嘉正在给人煎饼,身边的空地上来了人。一个黑方脸的高壮汉子挑了几百斤的萝卜咚地一声就将两担东西在摊子旁边放下来。是张家兄弟。张家兄弟不认得叶嘉,挑了约莫三百斤的东西到镇上肚子饿了,使了张春芬过来买两个饼垫肚子。
张家今年种了好些萝卜吃不完,挑到瓦市来碰运气的。
也不知张春芬是怎么说服了兄弟跟来了镇上。此时穿得一身簇新,面上还抹了胭脂脂粉。若非衣裳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