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药就别想拿到那条纱覆。
王承柔因与他的一番折腾,被摔的地方确实比刚才更疼了,能不能顺利走出宫去,她都无法肯定。在李肃的威逼与确实需要此药、需要纱覆的情况下,王承柔走了回来。
李肃没有怜惜她,把她按到桌上。冰凉的药膏被他用粗粝的手指抹在磕碰到的地方,李肃没有听到她喊一声疼,她就那样别着头,默默地忍着。
他不是成心要让她疼的,她磕到的地方已一片青淤,这药膏要想达到最佳效果,需要用些力推开,可看她这样忍隐的样子,他心里就来气。
上一世的相处,李肃知道她从小疯跑到大,磕磕碰碰对王承柔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这方面她倒不是个怕疼爱哭的性子。可他见过她撒娇示弱的样子,那还是在他登基前,他们在固国公府的时候。
那次是因为,大峰寺院内已十年不开花结果的红樱树,忽然重新开花结果了,引得整个云京城的人都去观看,王承柔也去了。可她与别人不一样,十年前,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在这棵红樱树最后结果的那次,她曾爬上树去,亲手摘了果子吃。
可能因为那是最后一次吃到此树的红樱果,于是在王承柔美化的记忆里,那是世界上最香甜的果子了。所以这次,红樱树再次结果儿,王承柔自然不能光是看看那么简单。
她在天将黑,众人散去后,偷偷爬上树去,打算摘几个果子回来。不想,攀爬的不顺利,她摔了下来。李肃那段时间很忙,但是听到她危险的淘气行为后,还是抽空赶了回来。
他训她,想要她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可再行此等危险之举,但她就一直嬉皮笑脸的,恨得李肃牙痒痒,于是拿过婢女手中的药膏,亲自给她推拿。
比起她摔下树以来,从没喊过一声疼不一样,她忽然娇气了起来,撒娇卖乖无所不用其极,到最后,李肃不得不放轻了推药的力度,不过之后,他全部在那一天的深夜讨了回来。
往日的回忆,各种滋味盘剥在一起,这场甜蜜的回忆过后,李肃刚柔和下来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起来,他忽然发散想到,今日她带着伤痛回去,会不会也像上一世对他那样的对待张宪空。
往日的情景越清晰,李肃的心里越难受,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在咬,令他不得片刻安宁,他被自己的想象伤到了肺腑,伤了心。
王承柔感受到他住了手,她马上直起身来,把入宫制式的披衣穿戴好,然后朝他伸出手来“纱覆。”
李肃收了瓷瓶,把纱覆递给了她。王承柔拿了,把它围在脖子上戴好,虽脖子上忽然多了这样东西,但她今日毕竟受伤了,有些奇怪的地方别人也不会太在意。
她戴好后径直出去,李肃没有拦她,也没有言语,而是在快步超过她身边时,把那装药的瓷瓶强硬地塞在了她手中。王承柔不想引人注目,她只得把瓷瓶握在手里,放到袖中。
不知是不是那药的功效,王承柔到最后越走越快,直到看到内宫门前自家的马车,她才松了一口气。
清香看到她,马上迎了上来,脸上都是关切,她道“姑爷刚才派人过来传话,说您摔到了,他还说,本来想提早出来接您一道回家的,但五王的差事一时半会还完不了事,让咱们护着您先回去。”
王承柔看着清香的脸,想到李肃说的话,到最后她都没有勇气问出,清香没有去到边关,没有嫁给大将军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李肃到底把她怎么了
还有他嘴里的其他宫里的人,她虽不知他具体如何对待他们,但王承柔也大概猜得到,总之,都不得善终就是了。
她是万万想不到,她认为自己已经把身后事安排的十分妥当了,却也敌不过李肃发疯的程度。
王承柔是一路躺回容静居的,她侧着身子,一只胳膊被她压在耳后,另一只从腰上悬下,眼睛望着前方,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态。
马车停在府门口,清香打帘一望,眉头皱了起来,她声音放轻了些“夫人,不舒服了吗,是马车走的太快了吗”
王承柔没动,只小声“嗯”了一声,然后她知道,到家了。她慢慢坐了起来,眼睛还是没有聚焦的样子,直到下车时,牵动到伤处发疼时,她才回了些精神。
回到屋内,王承柔把李肃给的纱覆摘了下来,然后在清香惊讶的目光下,令她去再找一条来“这条拿去丢了。”
可就在她听令去扔此物时,王承柔叫住了她“等等,拿回来吧。”
王承柔盯着这条纱覆看了一会儿,然后运了口气后,把东西折起收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着恶心这样做,但遵从内心她还是做了。如今她身边不比上一世,没有什么李肃的东西在。王承柔隐隐觉得,这些小物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成为扼制疯子咬人的缰绳。
李肃想起了上一世,成为了同她一样获得先机的知情人,所以,王承柔不能再随心所欲地过日子,她要开始考虑更多的事情。当然目前她最该考虑的是,怎么能不让张宪空发现她脖子上的秘密。
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