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字号雅间用的是裴魏公梅花香。
暗香浮动,意蕴交融,宛如漫步于飘雪梅林之中。
华月枝静静矗立,目光深沉。寒梅图高挂,一支绚烂红梅在华月枝头顶吐露花蕊。令其略显灰败的面容有了丝丝颜色。
陆珍镇定自若,含笑与华月枝对视,“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四下逡巡,挑眉问道“阿克呢不是说你们在澹烟楼吃着肉等我吗”
华月枝思量片刻,方才回以微微笑意,“他方便去了。”
闻言,陆珍瞳仁儿一缩。
方便去了还是兵分两路若果真是兵分两路
陆珍收回思绪。先把眼前这位制住,再谈其他。打定主意,款步行至桌前缓缓坐下,笑眯眯的对华月枝道“你也坐,不要客气。”
华月枝愣怔一霎,咧嘴笑笑,身形却是一动不动。
陆珍混不在意似的,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手边的茶盏满满斟上香茶,一边调侃道“也没个人来招呼咱们。口干舌燥想吃口茶,还得我亲自动手。待会儿会钞可千万不能给赏钱。惯的他们不知深浅以后更得怠慢食客。”
说话时,眼风扫都不扫华月枝。
但是华月枝哪怕一丝微小的举动,都不能逃过陆珍的眼角余光。
“没想到小黑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回来了。”陆珍放下茶壶,继续说道“你等着瞧好了,鬼庭十三宫那些个乱臣贼子,早早晚晚被我磋磨的不成人样”
最后一个字尚未从喉间吐出,陆珍一直藏在桌子下面的左手如迅雷急电般打出道黄符。
华月枝见状面色微变,赶忙闪身躲避。与此同时,他也打出符纸,与陆珍那道黄符在半空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桌椅板凳连带华月枝背后的墙壁都被震的四分五裂。
陆珍早有准备,在两道符尚未相触时,便腾身而起,向后撤开数步,堪堪避过飞溅的碎瓷、碎木。
木香说的对。为了陆老太太,她也不能受伤。
再就是,今天她从头到脚都是新的。新头面、新衣裳、新鞋子。刮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报公账。万一不给赔钱呢就那点子俸禄,连她鞋面上镶的明珠都买不来。
陆珍稳住身形,头一件事就是检查头面歪没歪,衣裳破没破。
没歪也没破,陆珍却又懊恼的叹息道“应该让木香跟上来,看看我穿这身儿飞的飘逸不飘逸。”
华月枝大为不解的皱起眉头,厉声质问,“你还打不打”
陆珍单手捋顺鬓发,“当然打了。你急什么”抬起头,噗嗤一声乐了,“诶你牙上葱绿的是什么韭菜叶”
他早上没吃韭菜啊。华月枝顺着陆珍的话头往前回想自己到底吃没吃韭菜的当儿,陆珍打出的第二道黄符向他迫近。
待华月枝回过神,黄澄澄的符纸已然紧紧贴在他额头上。
陆珍狡黠一笑,唇齿轻启念动咒决。声音由小到大,一字字一声声好似铁锤重重敲打华月枝心弦。灰败的面庞也因此浮露出红晕。
浅浅的红汇聚成丝丝缕缕符文。随着陆珍念动咒决的语速加快,符文好像活了似的,在肌肤下游走、冲撞。仿佛是在努力寻找可以冲出华月枝躯体的出口。
而那出口恰恰就是华月枝两眉之间。眼瞅着符文马上就要刺破华月枝两眉之间的皮肤,陆珍打出的第三道黄符轻轻松松将符文纳入其中。
华月枝膝头一软,瘫倒在地。
陆珍上前探探鼻息,点着头道“你在这处好生歇着。我先去寻阿克。”
“小陆怎么还没来”高傥不耐烦的问道。
阿松一时语结。他上哪知道去思量片刻,认真回答“女孩子装扮起来费事又费时。”阿松颇有心得似的,说的头头是道“旁的且不论,单单往脸上糊水粉胭脂就得糊好几层。糊不匀显脏,不好看。”
高傥哦了一声,挑眉看他,“你糊过”
“没有,没有。”阿松连连摆手,“小的上有五个姐姐,下有三个妹妹。平时听得多,略有感悟罢了。”
还感悟高傥唇角微坠借以忍笑。清清喉咙,沉声道“派个人去明时坊瞧瞧,宴席说开就开。小陆再不来,必定会被陛下责怪。
啊去明时坊阿松想了想,低声劝道“算算时辰,小陆也该出门了。更何况一来一回所费需时。怕是去明时坊的弟兄没看明白,这边就吃上酒了。”
说的也是。高傥闷闷嗯了声,端起茶盏小口抿着。
阿松在心里擦了两把汗。
大人也就是看着脾气不大好,其实一点也不凶。只要跟他好好说、慢点说。但凡他听入了心,就不会固执己见。
高傥吃了半盏茶,撂下茶盏,又开始念叨“小陆也该来了吧”
大人是不是担心小陆死在半路
不能够
要死也得先把鬼庭十三宫灭了再死。
阿松堆起笑脸,“您尽管放心,小陆行事有分寸,绝不会误了开席的时辰。”
不等高傥开口,金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