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珍见高傥抿着唇角,似乎若有所思,按捺不住焦急,“大人,我得去救孙神机使和皇长孙殿下。神机司不能再死人了,否则坊间定是要传出东华门都是凶宅的流言。到那时,东华门附近的商铺必定生意冷清。长此以往肯定不行。”
高傥眉梢动了动,沉声问道“你祖母真在东华门有整条街的铺面”
“没有,没有。”陆珍摇晃着手,在高傥的注视下,笑容慢慢僵住,“那什么您是知道的,我在家向来不管事。上哪儿知道那些去我我就是担心皇长孙殿下安危。”
高傥乜她一眼。
真是个实心眼的傻孩子。她是捡来的,陆老太太就算有再多铺子,那也是人家姓陆的。值得她用命去拼
“大人您再犹豫怕是皇长孙就折了。”陆珍急的直跺脚。
“去吧,去吧。”高傥垂下眼帘,遮掩住眸中担忧,“武德卫就你一个术士,你去是去也得顾着点武德卫的脸面。绝对不容有失。”
陆珍如愿以偿,心情反而更加沉重,“您尽管放心,我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宋琛瘫坐在地,浑身无力且酸痛。蜗儿跪坐在他身边,不住念叨着,“没事没事。孙神机使定能想办法送信出去。”
环顾四周,蜗儿眉头皱成川字,“这到底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阵呐”
张天漠与他们汇合之后,宋琛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探“别院”。孙恪原本打算只身前往,但是宋琛坚持同去。
孙恪拧不过他,趁着月黑风高御剑带着三个不通法术的“累赘”到在别院。孙恪直接用符破了结界。如他所愿,并没有触发结界中的任何符咒。
四人顺利进入别院之中,孙恪谨记陆珍嘱托。头等大事就是查出宁文珊尸身所在。他祭出一道驱厄神符,就在掐诀念咒的瞬间,蜗儿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待他醒转,就跟宋琛置身于充满恶臭的洞穴之中。
蜗儿又慌又乱。拽着宋琛冲向洞口,但却出乎意料的碰了个满头大包。
不知孙恪用了什么法子,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他告诉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而且他已经送信出去,很快就会搬来救兵。主仆俩不敢乱跑乱动,找了个臭味不那么冲鼻的地方坐下等。
蜗儿抱紧膝头,“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宋琛默默饿扁的肚子,“应该过去一天一宿了吧。”
“差不多。”蜗儿舔舔干涩的嘴唇,“再这样下去不是饿死就是渴死。”
他想回东宫
蜗儿眼眶发酸,赶紧扬起脸把眼泪逼回去。不能流泪,本来就没喝水,再流泪死的更快。
“别说那些丧气话。”宋琛拍拍蜗儿肩膀,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知阿漠怎么样了。”
“奴婢一直没听见张小将军的动静。”蜗儿担心极了,张小将军是奔着殿下来的。如果他出了事,殿下肯定一辈子心难安。还有张小将军的家人将心比心,若是张小将军那样出色的子侄意外身亡,家里人得多难受啊。蜗儿赶紧扬起脸。不能再想下去了,他都快难受死了。
“阿漠不会有事。”宋岑低声自语,像是在安慰蜗儿,但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对对,张小将军福大命大肯定没事。”蜗儿连连点头,“我们都会化险为夷。等回东宫奴婢还给您做汤饭吃。”
“把破庙的锅子带回去。”宋琛弯起唇角。说起汤饭,他感觉通身有了暖意,“那是我买的第一口锅,带回去给父亲瞧瞧。”
不是,他们都这样了,殿下能不能先别惦记锅子
好绝望,好想哭。蜗儿扬起脸,泪珠不听话的从眼角滑至耳廓。宋琛捏着袖子帮他擦去泪珠,“别哭,别哭。你要是舍不得锅铲沙铫就一起带上。那些都是你用惯的家伙事儿,肯定顺手。”
话音未落,蜗儿哭得更凶了。来瑞州办差怎么就把他办成了厨子要是被东宫那班小黄门知道,还不得笑话死他
张天漠眸中布满血丝,定定注视着不断向他涌来的敌军,紧握钢刀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断告诉自己,眼前所见都不是真的。
因为那些敌军身穿布甲,容貌身形都跟夫余兵勇非常相似。
但是,当那些兵勇的长矛马上就要戳中张天漠咽喉时,他终于忍不住挥刀去砍。
人头、残肢、冒着热气的血浆四溅,骇人的景象连绵不绝冲击着张天漠脆弱的心弦。
不、不这些都不是真的。张天漠想要停手,但是根本停不下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长矛戳向要害而无动于衷。
然而再这样无休止的杀下去,他怕是会被活活累死。手起刀落,又一颗人头落在脚边。
张天漠咬紧牙关,垂下眼帘扫了眼那颗刚刚落地就没了踪迹的头颅。犹疑间,再次挥刀,又一颗带血的人头落地。
怎么办张天漠问自己。难道任由这些潮水般涌出来的“人”将他淹没
张天漠不敢有半分懈怠,手起刀落,不断重复。他不通法术,不知道停下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他不敢冒险。